父亲告诉我,祖上是有老哥俩从河北省永平府迁到刘家村的。原来这里是一片荒地,老哥俩最初搭了窝棚,开垦荒山,定居下来。因为姓刘,就被人称作“刘家窝堡”。祖上迁移的时间已不可确考了,不过据一些资料显示,康平、法库地区在清代是“蒙古三王”的封地,“三王”是指博王、达尔罕王和宾图王,刘家村附近很多村子都是在嘉庆末年逐渐形成的,闯关东的人们租借蒙古王爷的荒地,开垦种田,才形成了现在这样星罗棋布的村落。蒙古王爷的荒地也是太多,荒着也是荒着,多了这许多租户,蒙古王爷的收入也大大增加了,所以陆续有从关内闯关东的人到此落脚,并定居下来。史料往往记载从1860年后才开始闯关东,现在很多证据证明从嘉庆末年开始,已经出现大量的闯关东的人群。据此估计刘家村的祖先也是那时来到这里的。而且刘家村从祖先定居至今,大概有十代左右,而从嘉庆末年至今大约200年左右,时间也大致不差。所以可以初步推论,刘家村的祖先是在嘉庆末年从河北永平府迁至刘家村定居下来、流传至今的。
永平府,现在的卢龙县,作为县级地区并不出名,但是说到历史,却古老悠久,赫赫有名。商朝时期卢龙属孤竹国,这个小国的两个王子伯夷、叔齐,互相推让王位,去国赴周,他们反对武王伐纣,认为是以暴易暴。商灭亡后,不食周粟,饿死于首阳山上。后人尊其为“圣之清者”。我窃以为,我们刘家村的刘姓族人是伯夷、叔齐的子孙,似乎刘家村刘姓族人也是颇有气节,清高自傲,于世俗人情则稍显不通。当然这是个人猜测,不足为凭。
历史便不得而知了,话说回来,刘家村的祖先老哥俩对于选择居住地是颇下了功夫的,刘家村的选址非常精准,十分符合古代风水理论。刘家村地势北高南低,坐北朝南,北有山坡,南有河流,绕村而行,村中屋舍朴质,街路井然,房前屋后杨柳成行,参天古树荫庇村落。人们日出而耕作于村边田野,日落而息于山村茅舍,无市井之喧闹,有桃源之乐事,虽生活难免清贫,亦不失田园之逍遥。
村中原来应该都是刘姓,后来逐渐有外姓搬入,人员构成便不那么纯粹了,不过至今为止,刘姓比例尚可达到十之七八。刘姓中按照“国、少、井、海”等字排列辈分。我家辈分很高,上小学时,竟有同学按辈分应该叫我“爷爷”,当然实际上是不叫的,只是偶尔细论起来,权作谈笑之资罢了。也可以由此看到,刘家村刘姓传承之久远了。
值得提及的是,村中“国”字辈中出了一位老寿星,我印象中,他经常头戴毡帽,身穿抿襟棉袄,腰间束一条粗布腰带,还别着长长的烟斗。这装束应该是他年轻时的打扮,年纪大了也改不了从前的习惯。他经常别着他的长杆烟斗在村中散步,为人和善,面露微笑,年事虽高,精神却依然矍铄。后来他活到一百岁,在前些年无疾而终。
村南的小河承载了我的快乐童年。夏天在河水里嬉戏,捉鱼捕虾,冬天在冰面上滑冰、玩冰车,那些单纯的快乐和美好我以为一直可以延续,当时不懂得时光匆匆向前,很多事情过去了就不会重来了。童年的欢乐只能伴着那蜿蜒的村南小河,存留在记忆的宝库里了。
我十四岁就离家出外读书,后来又在外面工作,就很少长时间在家乡生活,只是寒暑假和节假日回家住上几天,但是我深深地眷恋着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故乡再远,根都在那。月是故乡明,如果在外不如意,迷茫和彷徨,那就回到故乡去,瞬间满血复活,故乡是我的精神后盾。
刘家村的刘姓族人世代生活在那块既肥沃又贫瘠的土地上,虽然生产、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我记忆中畜力耕种、人工锄地、施肥、除草、杀虫、收割等原始农业生产方式,到现在完全实现机械化的生产方式,从我记忆中土房没电、吃糠咽菜的生活方式,到现在的生活条件与城市已无二致的生活方式,这些变化都是巨大的,从前几代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但是生命的传承、族人的繁衍是与从前没有区别的,永远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规律,我们的血脉中流淌着闯关东的河北永平府老哥俩的血,流淌着中国人的血,而且还要传承下去,后世子孙还会讲起他们祖先闯关东的故事,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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