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卧着沙发,用手机消磨着时间。无聊、乏味却又颓烂于此。颓烂在泡沫剧里,忘却了因电流不稳而呼呼搅动的扇叶,忘却了散步闲聊、车水马龙的嘈杂。忽然,物体的碰撞,成年女子尖而锐的恐叫,孩童的哭腔用力的扯出了我的心。
那颗浸在温水里的心像被高摄氏度的烫水狠狠地浇了下去,疯了般快速跳动而又开始颤抖着。像炙热、通红到发黄的岩浆在包围着它,恐惧而又在自我安慰。
赤着双脚,冲向窗户,兹拉打开,咣地合上。死角,无法看见那声源处,只看见对楼一扇扇开着的窗和那一个个探着的头。心里一寒,南方九月的热气环绕,却冷得发颤。散步闲嗑的老人也无一不扯着自己的嗓子以表关心。绿到苍黄的树迷住了我的眼,却也挡不住我的耳,我的耳透过树在告诉我,它那颤抖着的心。
飘虚地正坐在沙发前,嘴在仓促地呼吸,抓起手机发给了许久没回复的妈,“妈妈”……一秒,两秒……还是没回。
“应该不是她们吧,声音是在树的后面,嗯,一定不是。”
“咔嚓,咔嚓,”钝重的锁与锈黄的匙相互融合,“她们回来了,”我长叹一口气想,“没事就好。”
“妈,你,你回来有没有看见,下面那个,下面出车祸了。”
“切,哪里有出车祸哦,就摔倒了而已嘛。”弟老练地答着,有着不同于孩童的模样。
“太太走了。”妈道。
“什么?”
“太太走了。”弟跟着答。
“太太走了?不是上午还说明天要去医院看她,怎么……”
“还说她可以活到一百岁呢,”妈道。
“太太真的走了?”
“是啊,”弟边找遥控边答着。
我的心啊,就止不住的突然突然地往下沉。中午妈才提了下太太进重症病房好几天了,明天下午三点去看看她。我还很迅速地说:“我不去,虽然我知道这很不礼貌,但是……”妈无言,继续等着以秒计算的红绿灯。
人的一生,真的好短暂。在大人们的口中,太太是个好吃懒做、会喝酒,怕鬼,怕死,很凶的女人,给红军送过信,也算是老红军。其实,在我看来,太太还是个和蔼的老人吧,前期我们叫她,她会很开心的对我们笑,会让我好好读书,喜欢大家伙一起去看她。时间对老人是残忍的,越到后来,越来越少人去看她了,她也越来越瘦了,在床上躺着虚度日子,就像把颤抖着的心泡在温水里,慢慢熟透。上次去看她是什么时候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瘦得骇人,似一具行动迟缓的骷髅,裹着一层干瘪的皮,努力地抬着手,张着嘴。
人越老就越少人围着她转了,是选择把玩有趣的智能产品还是面对无趣的干瘪老人,就算是个孝子也会抵不住现实的诱惑吧。
人的一生可能就是这样,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毫无缘由地进入重症病房,又毫无缘由在那把时间给凝固。医院真是个可怕的地方,人也真是个可怕的生物。既没有办法使人痊愈又说什么救死扶伤,也没有办法使自己安然无恙又渴求在这世界残喘。真是……
人的所有文明都赋予钱所有权力,大家都想要这权,于是都来争着这个钱,争得你死我活,互相算计。到最后还不是化为一把灰,只不过为两种,一种洋洋洒洒,一种阴冷潮湿。
我是多么渴望那理想的“乌托邦”境界啊,希望您在而后的日子能够到达那个“乌托邦。”
愿天堂的您,安好。
二零一七年九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