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觉醒来,我突然被装进了男朋友的衣服口袋。没错,就是他常穿的那件黑色外套。
“诶?我怎么变小了?!”我惊慌地问他,几乎要哭出来。
“别怕。”男朋友轻声安慰着我,一边缓缓把我托起来。——他的手掌可真大呀。“你不是说喜欢每分每秒和我在一起么,我也是。所以我就把你变小,这样就能放进我的口袋里啦。”男朋友温柔地对我笑笑,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也是哦,我差点忘了,男朋友是个魔法师。我收起了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眼泪,顺着他手掌上的生命线跑到手心中央,停下来四处望。原本半米高的写字台成了摩天大厦,桌上放的杯子、糖罐,每一件东西都成了庞然大物。我抬头看了看桌边悬挂着的绿萝,像个盛大的原始森林。——如果这时跑出一个虫子应该会要我的命吧。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会保护你的。”男朋友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抬起眼帘,用好看的眼睛凝视着我。他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像把羽毛扇子一样打到我的身上。"哎呀,痒死啦。你……"我不禁嚷道。话还没说完,他便把我凑到嘴边浅浅一吻,我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都起来了。
2
就这样,我生活在了男朋友的口袋里。
白天,他做实验时,我趴在口袋的上沿探出头来静静地注视他。当他遇到难题时,只要一挠头,我就会顺着袖子攀上他的耳朵对他轻轻喊加油,他的困难便迎刃而解了。晚上,他睡觉时会把我放在胸膛上,我躺在他结实的臂膀旁,觉得特别有安全感。就算半夜里惊醒,旁边也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再也不用每天纠结吃什么,反正食量那么小,他只需要从自己的饭中拿出一丁点留给我,就够我吃到肚皮圆滚滚。也不用纠结春游时他带我去哪里玩,反正去哪都是跟着他,闭着眼睛也能到达要去的地方。狂风、暴雨,这些令人头疼的坏天气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区别,无论外界多么喧嚣,男朋友的口袋就是最静谧的港湾。这真是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啊。
期末考试渐渐到了,你知道的,就算是魔法师的考试也一样让人畏惧。他不再有那么多时间带我出去,只好把我每天都放在口袋里。他知道我喜欢柑橘的香气,特意将橘子皮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扔进口袋,我的小房间立刻就弥漫着清新的气息,这让漫长的一天也变得充满生气。他怕我无聊,养了只仓鼠陪我解闷,但这只仓鼠在我眼睛里,就像从前看河马那么大,我吓得在他口袋里乱蹦乱跳,他只能把仓鼠又关回笼子。再往后复习功课时,他就特意把自己最喜欢的几个手办放在口袋里,我无聊时就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些人偶精致的面庞发呆。
“你好乖。”复习间隙,他总是这么夸我,我感到幸福极了。
3
漫长的期末考终于结束了,男朋友的时间又属于我了,我开心的几乎要飞起来。
我躺在他肩膀上看电视,电视上说,两个想永远在一起的人儿免不了是要结婚的。于是我爬到他的耳边对他说:“哥哥,我们结婚吧?”
“结婚?”出乎意料的,这次男朋友的表情似乎没那么开心。
“对呀,结婚,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们现在不就是永远在一起么。”
倒也是。我一时无话可说。
可是,我还是想结婚。
“结婚才能成为你的妻子呀。像隔壁那个挽着发髻的女孩一样,在菜场挎一个松垮垮的布袋,挑着各种各样颜色的蔬菜回家煲汤,每天厨房里都飘出来浓郁香甜的气息。”
“可是你不会煲汤啊。”男朋友的神色有点紧张。
“我可以学的。”这次我很固执。
男朋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再说了,就算你会煲汤,可是,结婚是两个大人才能做的事啊!你还那么小。”
是呀,我还那么小,我还在男朋友的口袋里呢。我有点惊慌。
“对啊,你那么小,我们还是先不要结婚了,这样在一起不是很好么。”男朋友看到我有点犹豫的表情,松了口气似的,脸上又浮现了熟悉而温和的笑容。
“对啦!”我大叫,“你可以把我变大的!你不是个魔法师吗?”
4
男朋友终于还是拗不过我,只好把我变大了。幸好我提前从口袋跳到了椅子上,不然非把他的外套撑坏不可。
变大后的世界有点陌生,我小心的熟悉着周围的一切。
写字台又变矮了,杯子小小旧旧的,糖罐里的糖只剩几颗,桌边的绿萝郁郁葱葱,一旁仓鼠在笼子里转圈。哈哈,原来它这么小。我伸出手指逗它,它吓得立刻蹿到笼子的另一端。
“咦,这是你原来那件黑色外套吗?还是你另买了一件。”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看着男朋友。
“就是这件啊,就是你这段时间待的那件。”
“喔。原来它这么脏了啊,你怎么都不洗洗呢。”我在口袋里时觉得它蛮干净的啊。
“反正你在里面也看不见。”男朋友有点尴尬。
从此我又开始了不在男朋友口袋里的生活,生活里又有了些鸡毛蒜皮的小烦恼。每天吃饭饭量大增,胃口也变好了,男朋友只好买双人份的饭;出去玩的路上也没法只顾着睡觉了,每一步路都要自己走,有时还会因为去哪里跟男朋友产生意见不统一。狂风、暴雨又成了我不喜欢的天气,从外面回来时,浑身都被淋透了,把地板上弄得脏兮兮。最重要的是,再也不能被装在口袋里陪男朋友一起上课做实验了,我见他的时间又少了一些。
“你看你原来小小的多好。”男朋友似乎怀念从前的日子。
5
在没法陪男朋友做实验的日子里,我渐渐学会了煲汤,还参加了一个“为爱下厨”的兴趣小组。组里有个叫麦克的男孩子,脸白白的,笑起来会露出整齐的牙齿,他煲汤的手艺是全组最棒的。
有一次我和他聊天,得知他也是个魔法师。“你做饭手艺这么好,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天天待在口袋里就能喝到世界上最美味的汤。”我笑道。
“口袋里?"麦克有点惊讶。“她为什么会在口袋里呢?”
“你是魔法师啊,你不是可以把她变小的吗?”我有点不解。
“全世界最傻的傻瓜才会把自己的女朋友放在口袋里吧,在里面多无聊啊,会闷死的。”他耸耸肩。
我有点急了,“把她放在口袋里,这样她几乎都不用自己走路了,去哪全都听你的。而且她吃的东西也会少很多,你想吃什么都由你。平时你做自己的事情时她会安安静静地陪着你,不到处乱跑。她将永远无忧无虑,你们将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我一口气把变小的好处说了个遍。
麦克听完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去哪里都不用走路有什么好,那要双脚还有何用?吃东西这么美好的一件事,难道她不想自己决定吗?”他顿了顿,“最重要的是,许多时候,我们不需要每分每秒在一起啊,难道永远绑在一起,她不会觉得丢失了自己吗?得是多奇怪的人才会喜欢那样啊!”
我愣住了。原来不是每个魔法师都喜欢把女朋友装在口袋里啊。我没有告诉麦克,我就是那个奇怪的人。
6
这天早上,阳光很好。
男朋友对我说:“宝贝,你那天不是说要结婚的吗。现在你也长大了,我们也该结婚了。”
“结婚?又要被你装在口袋里,每分每秒待在一起吗?”
“是呀,会一直在一起。不过不会变小,也不会把你放在口袋里了。”
男朋友的笑还是那么温柔,他甚至拿出了一枚亮闪闪的戒指,可是我突然想起了麦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