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浮夸地讲,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并没有【弟弟】这个概念,或者对于我来说这两个简单的叠字不过是依附所谓的血缘生存下来的一个称呼,仅此而已。
读书的时候我经常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你父母婚姻不幸吗?甚至于,有一个同学曾经直接告诉我,从来没有听过你提起你的爸妈,难道你爸妈离婚了?
而比这个问题更让我无奈的是,读高中的时候,一个朋友和我说过,天天听你说你姥姥如何如何,我一直误以为你没有爸妈,害得我也不敢在你面前轻易提起【爸妈】这两个字。
每当面对这种疑问,我就立刻澄清,我爸妈在一起互相扶持很快乐也很幸福。
然后大家恍然大悟,后知后觉地一笑而过。
因为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一直到如今上班了,依旧住在姥姥家。所以关于【爸妈】的话题,我从来都不知如何谈起,而关于【弟弟】这个称呼,更是不曾从我嘴里被喊出来。
我和弟弟每年的见面少之甚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所以在我的印象里,弟弟永远是那个喜欢穿裙子然后跑到大路上进行花式旋转的小胖子。
那是的他还不足五岁。
直到有一次,弟弟陪我去书店,需要过一个红绿灯。
我站在马路边,终于等到对面的小红人变绿了,于是迫不及待往对过走去。我刚踏出一步,就被弟弟拽了回来。然后一辆拐弯的车从我旁边疾驰而过。
当时的弟弟已经十六岁了,我看着眼前高处我一个头的弟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喜欢穿花裙子的小胖子了,脸上早已褪去了婴儿肥,有了少年的青涩和刚毅。
今年五月底,弟弟从上铺摔下来,磕到了下面的凳子上,膝盖处一大片淤青 附带着整条小腿都肿起来了。以往的牛仔裤已经穿不上了,只能穿那种宽松的半截裤,露出肿胀的小腿。
起初我以为以弟弟的小题大做的个性,他一定会打电话跟妈妈大肆渲染磕得有多疼,肿得有多厉害。
然而,弟弟没有。
给妈妈打电话,害怕妈妈担心,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只是有瘀血,不怎么碍事。
我必须得承认,弟弟这点比我做得好。我是指,不让妈妈担心这件事。
六月份,弟弟高中毕业。几乎是所有高考党之间的约定俗成的,毕业就要吃散伙饭。期间,弟弟打电话告诉妈妈他要去哪里吃饭,和谁谁,晚上大概几点回去。
虽然在我们家,并不需要交代这些事情,所以我每次几乎都要在外面耍到家里打电话来问才回去。而弟弟,却每次都要交代明细,才出去玩。
我曾经暗暗嘲讽过他,什么都要跟家里一一交代,又不是小孩子,男子汉大丈夫的!
然而弟弟却说,妈妈会挂念。
……我作为长姐,真是自惭形秽。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弟弟毫无悬念地落榜了。爸爸已经开始为弟弟规划人生路了,各路亲戚也开始进言献策了。这个时候,我从弟弟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
我清楚地意识到,弟弟终于和当初的我一样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因为害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然而,我亲爱的弟弟,你要知道,人生就是在不断地犯错,不断地改正中成长起来的。
而且,人生最难的不是选择,而是当你选择了之后,你需要面对的一切质疑和否定,这些通常还会伴随着鄙夷和嘲讽。
这个时候,弟弟,你一定要挺住。不要试图去和别人论个所以然,也不要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你要知道,没人能在你的人生里一锤定音。
你只需要记住,你负责你的人生,在享受鲜花和赞美的时候,你同样要禁得住口水和诋毁。
我看过一句话,特别喜欢——我不觉得人的心智成熟是越开越宽容,什么都可以接受。相反,我觉得那应该是一个逐渐剔除的过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不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然后,做一个纯简的人。
所以,弟弟,我希望你能做一个纯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