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一)杏子林中初见
阿朱抬眼望了望窗外,风起了,注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在暗淡的灯光下,只一人独坐着,思绪又飘到了初见那日:当日在花树下,阿朱身穿一袭淡绛衫子,倚树而立,面前之人英气勃发,沉着淡定,虽然久居姑苏,长在参合庄内,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倒也见了不少,但如他这般的北国慷慨之士当是未曾见过。此刻杏子林里已是剑拔弩张之态,“北乔峰,南慕容”,此人既与自家公子齐名,想来武功自然卓越不凡。阿朱呆呆地在林子中立着,但却渐渐看不下去。天下成名豪杰与昔日生死同袍面对指证乔大侠的诬陷竟一致持沉默或质疑态度,简直愧对“英豪”二字。阿朱胸中愤懑之气呼之欲出,此刻竟也顾不得人微言轻,仗义执言方是紧要之事,于是不管不顾地说出了心中疑虑。阿朱恍惚间好像看见那乔大侠的眸子顷刻亮了一下,如夜色中的萤火。
(二)、聚贤庄内生情
再见时,却已是满眼狼狈。那日阿朱乔装打扮,自恃会几下易容之术,于是悄然假扮成和尚入少林盗《易筋经》,不想却被少林方丈玄慈识破,大力金刚掌打至身上时,阿朱已没了气力,气若游丝。绝望之际,只见了一身材魁梧男子掳了她去,阿朱神智昏迷之际只隐约看见那男子的脸虽有风霜之色,但顾盼之际,极有威势。听得声音,才辩出是不久前为其打抱不平的乔帮主,只见他连夜带着阿朱去聚贤庄找“阎王敌”薛神医为阿朱治病,岂料这薛神医不但见死不救,反而与一群准备对付乔峰的中原豪杰沆瀣一气,顷刻间聚贤庄内已是血肉横飞。看着环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为他横扫千军,阿朱又喜又怕。也许便是在那时,自己甘心做了他执迷的信徒,而明知是坟墓,却还是愿意飞蛾扑火地闯一闯。
(三)、塞上牛羊空许约
阿朱的眉头不自觉地深锁着,脸色凝重地细细回忆了一遍近来发生之事,她心目中的乔大哥,本是个盖世英雄,兼具豪迈豁达的气质与“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英雄气概,上至王侯,下至普通江湖人物,又有哪一个不对他万分敬重!只是一夕之间,奸佞当道,谣言四起,武林已是血雨腥风。雁门关外,乔大哥为天下人唾弃,前程尽毁,其孤苦无依让阿朱想想都觉得心头泛酸。其实,无论是光芒万丈的帮主,还是今日不齿于人的胡虏贱种,于她阿朱又有何区别呢?认定一个人,从此便跟定他,是阿朱不变的信仰。只是,乔大哥着了魔地要为父报仇,阿朱又怎忍心拦着。只是,只是,这杀父仇人,又怎会正是她的生身父亲!上天实在太过残忍!
夜凉如水,阿朱坐卧难安,自己究竟该不该将真实身份告诉他呢?不知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自己的心上人会为了她放弃复仇吗?倘若真如此,阿朱竟不知该悲还是喜,委屈他成全自己,那积压在心头的爱恨情仇又如何化解呢?只是自己若纵了他去与那段正淳寻仇,日后两人又有何面目相见呢?阿朱犹疑不定之际,只觉心头有万只蚂蚁在吞噬 ,胸口疼的紧,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夜渐渐深了,天边的几只倦鸟也归了林,阿朱在房里来回踱步,忽然间喜悦之情涌上眉头,平日里只算雕虫小技的易容术,即将派上大用场了。
青石桥上,乔峰立在桥上,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里却异乎寻常的不安,想来遇到的武林高手比那段正淳高明的自不在少数,也未曾有过这般心慌。乔峰不由得自嘲了下,想来自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胡思乱想之际,只见电光闪闪中走来一人,他终究是如约而至了。仇人相见,分为眼红,乔峰使出全力,一掌以挟风雷惊天动地之势击出,却见他并不还手,随雨水跌至河中,脸上的皮一层层剥落,乔峰肠子都要悔青了,那是他顶心尖的人儿阿朱啊,乔峰立刻奔赴而去,用力接住阿朱,耳边又想起当日的约定:
“阿朱,你以后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后悔的了?”
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后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般熬煎,也是欢欢喜喜的!
昔日白首之约还响在耳畔,可是爱已残,心也破碎,乔峰抱着阿朱,一动不动地坐在堂前,从早晨到午间,又从午间坐到了傍晚,天下之大,竟无二人容身之处,黄昏塞外,牧马放羊,只能在天堂才能实现的梦想。不负天下人,却独独辜负了你,只是,我要这天下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