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世界里,我是一枚标准的“话唠”

雨后的博物馆

昨晚坐在床边看《人间词话》,看到里面的两首词,一首是苏轼的《沁园春·情若连环》,另外一首是纳兰性德的《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很是喜欢,打算将它们背诵下来。若是在平常,这两首词理解加背诵,时间最长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但昨晚却用了足足两个小时。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家的妹妹是一个这么能说话的人,可以自己一个人坐在我的床上一边玩游戏,一边叽叽歪歪地说上好久。当然,她是在跟我说话,只不过全程我都是嗯嗯地敷衍着,而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从家里的琐粹小事到明星八卦再到她自己手中的游戏,简直没完没了。受她的影响,我背诗的速度慢了一半不止。

她的语速不快,但逻辑跨度大,维度也多,你想接着她的话题插上一句,说实话,有时候还挺不容易的。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她把游戏调了静音,美其言曰游戏声音太吵了,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玩一会儿游戏。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真想把她轰出我的房间。

和自家小妹话痨的程度相比,我则显得比较不爱说话一些,这个观点是我身边的人总结的,尽管我并不承认。

在生活中,在人与人的交际之间,我喜欢保持沉默,因此很多亲戚朋友便觉得自己的性格内向,也老担心自己太过安静的这个习惯不好,将来去到社会上工作会吃亏。说实话,她们的担心终究有点多余。

我虽然羡慕外向的人可以左右逢源的性格,但不会真的想要去成为一个外向者。内向的人虽然习惯沉默,却从不停止思考;虽然表达的力度不大,却未曾失去对生活应该有的态度。

人生在世,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能顺顺利利,半点亏都吃不着呢?老生常谈的道理谁都懂,但还是要拿出来讲一讲,才能显示出亲人朋友们的关心,毕竟我要是遇到什么工作上的难题,除了这样做之外他们也无从帮忙,而那些人别做“事后诸葛亮”则是对我的最大祝福了!

在现实世界中不爱说话,并不代表我就不会说话,我只不过是将自己想要讲的话换成了另外一种形式——写作去表达罢了。

而在写作的世界里,我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话唠”,三江五湖的事情自己都可以畅快地聊,而且还不会有人阻止自己。我想真正的“话唠”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说得正尽兴,有人却觉得你很聒噪,认为你很烦,还忙不迭地想要你闭上自己的嘴,但是写字的时候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一张纸一支笔,或者是一个文档一个键盘,不一定要夜深,但最好是在人静的时候吧,或记叙,或抒情,或议论,或说明,或应用,天马行空,任你能想象得到的事情都可以书写,不拘泥于一处,还不会有人不礼貌地打断你的对话——你和自己的对话。

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在写作上就是一个“话唠”呢?追古溯源,说来还真的有迹可循。

也不知道是不是强迫症作祟,我这人自小就有一个毛病,打从上了小学认了字以后,每回做题答试卷,都得将卷上的题答得满满的,如果出卷人给了三行空行,就绝对不能只写两行半,实在想不出来还能写什么了,便想方设法在字体上做改变。恰好自家老爸也一直嫌弃自己的字迹写得太小太难看,害得他每回要在试卷上签名都得戴上老花镜才能看清我答题的情况。

后来写字,字体的确是变大了,但依照我答题的尿性,这下子更加不得了,写了两行半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有大半的话没说完,只得在试卷的空白处匆匆完结,却往往词不达意,句不成章。

至于作文,绝对是一张卷子里的重头戏,不过当时写作文对我来说,经常是一场灾难。文章通篇要求八百字左右,不多不少,刚好能锻炼学生的语言组织能力,但对于一个写作上的“话唠”来说,那绝对是抑制人性的自由发展。写作文超字数,但要是自己的文章能特立独行、自成境界,有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轮美奂之感还好,偏偏自己的文采不够还爱瞎显摆,不被扣分只能说明阅卷老师前一晚没睡足,今天眼神不大好。

我无聊的时候,就经常感慨读书不如读诗,写作不如写诗。不是因为自己写诗的能力有多强大,也不是因为写诗就能更好地表达一个人心中的情感啊什么的,诗歌只是“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的众多手段之一。我喜欢读诗,大概除了因为诗歌短小精悍,更具凝练和穿透的力度之外,还因为诗歌能更好地给自己提供写作的灵感,一旦灵感来了,话也就多了起来,哪怕灵感只有一句话,自己也能滔滔不绝地写它个三天三夜。

别人是经常怨念自己没有话题讲,我是要担心自己的文章老是要超字数。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规定好了只写两千字,最后却写到了三千五,还是要竭力控制才没有继续放飞自我,这真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小到大,除了写作文之外,第一次冒出要自己写点东西的念头是在高一。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被分配到的宿舍地理位置特别好,宿舍门前是学校的科学园,宿舍阳台后是被一条小河半围绕起来的博物馆——那是全校最美的地方,情侣们经常在那个地方约会,环境幽雅极了。

有一天中午,我在宿舍里午休,外面刚好下着雨,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望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密如牛毛、簌簌地从天上落下来,落入透明的碧绿色小河,随风飘入翠黛色的千山万壑,由近及远,洒在舍外目所能及的每个角落里。那座博物馆矗立在迷蒙的雨雾里,静谧无言。

我的思绪乱飞,既想着“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中处处透露出的对及时雨喜悦的气息和欢快的情调,又想着“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里雨后初霁、晴春晓日美不胜收的光景……这样想着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间冒出一种想法,觉得自己也可以写一些东西,至于写什么,当时没有定论,只知道流转在四季之中的世间万物都可以写。

写东西的时候,我最不喜欢给自己的文风设限,写着写着,却发现我的文风要更偏向于散文多一些。

网上对于散文的定义,说“散文是最自由的文体,不讲究音韵,不讲究排比,没有任何的束缚及限制,有一个或多个中心思想,以抒情、记叙、论理等方式表达,文学体载包括杂文、随笔、游记等等”,以一句话总结,就是“形散神不散”,而文字写多了以后,再对照了我那懒懒散散的性格,发现这种文体确实很适合我,所以就沿着这种风格坚持写了下来。

而在写现代散文和诗歌的作家当中,我则喜欢余光中要多一些。他的文章词藻瑰丽,语言优美,读起来就很赏心悦目,可惜我学不来,就像下面这首诗,读完之后,只能默默地献上自己的膝盖。

栏杆三面压人眉睫是青山

碧螺黛迤逦的边愁欲连环

叠嶂之后是重峦,一层淡似一层

湘云之后是楚烟,山长水远

五千载与八万万,全在那里面……

还记得钱穆先生说过的:“我们学做文章,读一家作品,也该从他笔墨去了解他的胸襟。我们不必要想自己成个文学家,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

所以,只要心怀梦想、发自肺腑、心无旁骛地写下去就对了,想得太多到时候脑袋疼,除了去医院挂多两瓶点滴之外,别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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