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66)

上回书说到,刘基惊奇地问道“请问先生,老夫所忧何事?究竟如何化解呢?”

“大人请看。此卦为火风鼎。上卦为离。离者,网也,城廓者也。阻隔,分开危险也。《大易考》有,离也为城垣。可见大人忧虑者,实为筑城之事忧也。再看,离卦,火也,为南方也。大人是为筑金陵南面之城所困。”

刘基捻须颔首。“请先生继续说。”

“再看下卦,巽也。巽卦,二阳爻居上,一阴爻初始。腐也,败也,困也,皆源于底下。上卦离,下卦巽,火风鼎也。整个卦象,鼎折一足。统而观之,此一卦当断为,南面之城塌陷,屡筑不果,故而大人忧虑。”

“哈哈,说得好。”刘基频频点头。“先生果然神卦。老夫正为塌城之事而来。不知先生可有化解之策?”

“大人莫忧,听我慢慢道来。”似乎要卖个关子,先生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若无其事的啜了几口。

再看刘基,瞪眼看着先生,面露焦急。想催促先生快说,又觉不妥。有点尴尬。

“化解之策,依然源于卦象。”放下茶盏,先生继续解卦。

“火风鼎,上卦离,城也网也,南面之城也。中虚外实,煮肉煨汤,大相宜也。下卦巽,一阴初始,二阳居上。三足鼎,断一足矣。南面筑城,火势大旺。五行之道,火者,生土也。当有堆山之土,供旺火炎啖。”他停了片刻,掐指推算。

“依在下的推算,那个城下,是一个啖土的火窟。筑之,塌之。除非有一奇宝镇之其下方可成事。”

刘基插话问道:“不知是何奇宝,可以镇之啊?”

“金陵巨富沈万三,家有聚宝盆,一物入内生十物,十物入内生百物,……大人可借之一用。放之城下,城门自可筑成。”说到这里,先生“哈哈”一笑。随口念道:“南城之下有南门, 南门好名聚宝门。从此金陵遍地宝, 城下藏个聚宝盆。大人啊,天色已明,寒舍简陋,您请自便了。”下逐客令了。

刘基站起来,抱拳一礼。“多谢先生指教,老夫告辞。”

刘基兴高彩烈地回来向朱皇帝作了汇报。

“好。”朱皇帝一拍大腿叫声好。“去,快去把沈万三给朕找来。”

时间不长,沈万三带到。

“我主万岁万万岁!”沈万三跪拜于地。

“平身吧!”朱皇帝心情不错。“老沈啊,朕今天把你请来,是有一个事同你商量,请你帮一个忙哎。”

沈万三吓得一哆嗦,赶紧又跪了下去。“皇上吩咐,草民当孝犬马之劳。”

“莫慌莫慌。哈哈。”朱皇帝大麻脸上堆满了笑容。

有人问了,皇帝也给人陪笑啊?有求于人啊!所以诸位记好了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哈哈 朱皇帝对沈万三语重心长,推心置腹地说:“老沈啊,你肯定也有耳闻,就是那个南城门,屡筑屡塌。朕亲临督建,也无济于事。”

朱皇帝走下龙椅,亲切地拍拍沈万三的肩膀。沈万三吓得再次趴在地上。

“今天刘军师专门去求教了一个神仙。神仙说了,普天之下,只有你老沈家的一件东西,可以镇住城下之妖。所以,朕把你请来,向你商借这样东西。”

沈万三似乎猜到了皇上要借的东西。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皇上所借何物?”

“就是你家保险箱里的聚宝盆啊!哈哈。”好像怕沈万三不借,朱皇帝又加了一句话。“老沈啊,你放心,城门筑好,聚宝盆就送还。”

沈万三纠结了。内心根本不想借。他知道这个朱皇帝言而无信。借给他,不还。如之奈何? 但是,又不敢不借。不借给他,他麻脸一沉,我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就要搬家了。

“不知皇上几时借?几时还啊?”沈万三想拖时间。

“老沈啊,现在皓月当空,时交三更。我们就三更借。聚宝盆一到,立即筑城。朕算起来,有二个时辰,到五更天,南城门就可以完工。所以,五更天可以把聚宝盆,让你老沈带回家去了。哈哈。”

沈万三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皇上,君无戏言啊!”

“你放心,我给你立字据。”刘军师早让人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朱皇帝提笔大书:“三更借,五更还。”

沈万三接过字据,心中稍安。吩咐家人立即取来聚宝盆。心想,“两个时辰后,不管城门筑好与否,你必须还我聚宝盆。你皇帝可是金口玉言啊!”想到此,他回家了。也不睡觉,睡不着。泡了一壶好茶,坐等更夫敲五更天的锣。

再说朱皇帝,让人把聚宝盆埋于南城之下,连夜筑城。

刘基担心地问:“皇上,你答应老沈的。再过二个时辰,我们拿什么东西给人家啊?”

朱皇帝满脸坏笑,现出了当年讨饭混世界的嘴脸。他指着刘基说:“你呀,就是一个书呆子。五更天还。如果没有五更天呢?”

刘基一听,恍然大悟。“哈哈,皇上果然圣明。”

刘基传下命令,即日起,凡金陵一城之内,所有的值夜更夫,敲锣打更,只到四更天止。不许再敲五更天。违者斩立决。

当年说书人读明朝人小说、逸事,总奇怪,从来没有说敲五更天的。后来终于在朱皇帝的逸事里,读出了原委。叹息沈万三遇到了一个打牛混世出身的朱皇帝,出了一个无赖的招术,也算是倒霉了。

沈万三沈大财主,从那天开始,坐在家里等敲五更的锣响,可是他再也没有听到过五更天的锣响。所以,直到死,也没敢去找朱皇帝讨还聚宝盆。聚宝盆被永远埋在了金陵南城门下面了。

有聚宝盆坐镇,城墙城门顺风顺水,成功筑成了。皇帝高兴,大书门匾“聚宝门”。

经过六百多年沧桑风雨,古城门屹立不倒,风姿灿然。民国早年,金陵都城兴建,聚宝门焕然一新。蒋公中正亲题匾额“中华门,”取代了朱皇帝的“聚宝门”。

扯了一段闲话,我们再看看陈珠如何了?

小丫头被人追打,一口气跑进了中华门。进了中华门,小黑脸上,绽出了笑容。一排小白牙笑龇了出来。25个藏兵洞,转眼,半个陈珠的影子也没有了。

追人的这一位,进到城门里傻眼了。又是门,又是洞,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大口喘着粗气,恨得牙痒痒的。嘴里骂骂冽冽,“小兔崽子,小野种,逮到,老子揍死你。”

恨归恨,骂也尽你骂,回声过来,感觉是在骂自己。这一位看着城门下众多的藏兵洞,实在无计可施,恨恨地回去了。

“天上月儿圆, 世上油球甜。 月亮照四方, 我无一文钱。 苦苦,苦啊苦, 无钱难过年, 我去你家过大年。 ……”一阵乱七八糟的童谣飘过,陈珠不知从那个洞里跑了出来。她唱着,跳着,一阵风似地窜到城门楼上。

从地上拈起一块石头,向追她那个人退走的方向,扔了出去。那个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哈哈。砸死你个二百五。”感觉自己扔得够远,陈珠很开心。自己给自己拍拍手。她转身想下城了。

突然她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正向她招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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