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你向何处去

你觉得2029年遥远吗?

如果换一个问题,你会觉得2009年遥远吗?

很神奇,同样是十年,分立在时间原点的两边,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未来比过去更加悠长绵远,也更加清晰可触。

时间在被拉长了的未来和被压缩了的过去中间汇合,碰撞,扭曲,重构,然后便定格成我们的现在。

因此,现在总是多少藏着错乱与违背,那是它气质里与生俱来的哀伤,无人幸免。

最近网上被一条“十年对比照”的消息刷屏,上至国家社会、下至家庭个人纷纷献上各自的对比图片,那些个差不多被遗忘在记忆暗处、细小而琐碎的平凡日常瞬间苏醒,照亮了自时间深处的来路,同时也让你我有幸重温,那些旧日时光里的温度以及不经意的美好。

十年有多长?一年复一年。十年有多短?弹指一挥间。

在你站在现在的交汇点上,注视着过去的自己时,该如何报以回应?

是骄傲,为通过努力不断使自己变得更好的骄傲?

是羞愧,为自己无端蹉跎了美好光阴的羞愧?

是平静,为尽管经历风雨却依旧恪守自我的平静?

是悔恨,为辜负世界辜负时光同时也辜负自己的悔恨?

审视过后,下一个十年,你又会在哪里?

回忆是具有选择性的。人们在回忆时,总是倾向于自动过滤掉悲伤和失意,挑选那些个幸福、成功的片段,将其组合拼凑,还原出最初预设的快乐。也好,来时的路总不会像想象中的美好,不如亲自动手、编织一条斑斓的虚幻,然后在虚幻中幸福的老去。

期望也是具有选择性的。人们在期望时,总是会可以忽略掉失败和堕落,尽可能地搭配颜色,在未来白板上勾画梦想里的灿烂星河。也是,未来不可知,莫欺少年穷,在变好与变坏界限分明的价值定位下,期望的天平毫无疑问偏向了变好一方,如果不是事实作祟,有谁会甘心对未来低头?

只有现在是难有选择的。过去决定了你对现在的态度,而未来决定了你对现在的选择,连接过去与未来之间的、则是一无所知的现在。被过去推着向前的现在,被未来拉着向前的现在,却唯独不属于现在的现在。

差不多一个甲子之前,曾经有一篇名为《中国向何处去》的文章,引发了社会关于国家发展方向的深刻思考与讨论。抛开其中的政治争论和剑走偏锋不谈,文章本身至少表明了一种态度——青年学子对于国家兴衰发展的深沉关切和严肃思索。它无关乎个人利益,无关乎任务要求,它是骨子里休戚与共的责任,以及与生而来的热爱,浓烈厚重,至死方休。

2019年,距离正式公元纪年的开端,至今已有2860年;距离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建立,至今已有2240年;距离大唐盛世的最后一缕残光,至今已有1112年;距离首次汉氏山河的破碎,至今已有748年;距离开启近代百年潘多拉之盒的序幕,至今已有179年;即使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新中国的建立,至今也是70年走过。

在华夏漫长而凝重的历史长河中,盛放了太多的故事,记载了太多的悲欢,以至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宁愿选择暂时将其遗忘。

只是,遗忘的时间如果太久,怕是最终会真正忘记。

忘了过去从何处来,忘了未来向何处去。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不知根在哪里、浑浑噩噩的现在。

民族是一棵树,一棵扎根在岁月土壤中的树。

于叶生叶落中,完成历史的接力和生命的代际传递。

每片叶子在离开树枝落在大地并最终归为泥土之前,都会保留着对母体的情感记忆,即便在形灭以后,也会保持着记忆惯性,凭借着原始本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回以树木养分和拥抱,然后在能量转换中等待下一次新生。

于此,过去现在未来的衔接得以圆满,生命的永恒得以实现。

未来向何处去?

在过去,在现在,也在民族共运中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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