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倾候的子规没能捎来春的佳音,三月的冷雨腐蚀着帘栊里顾盼的心。你荒唐的一纸青春,写满了轻狂而痴愚的笑话,刷上一层薄薄的黛青,自诩风流菲薄的流年。你自以为自己的青春应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像炎夏里的热带雨林。
你渴望一年都下不完的雨,你像原始人一样冲到雨幕中,在混沌初知如沉酣的年月里,去淋一场快意恩仇的滂沱大雨。你明明是一只野兽。
你喜欢鸭蛋青的天空,带着淡淡的清新与姣好。两年前的晚秋比一切时令都要美好,那是相遇的时候,是灵魂与灵魂的奇妙碰撞。那时候,你内心的水泽初识了人间的雪月,天朗气清,风也温柔。
一吻定情。他扼住了你的咽喉。月光向来吝啬,不肯照到你床头,只有他,是你黑暗永夜里的清影。你开始沉沦,无可避免地陷入无法自拔的泥淖里,你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你热爱这种感觉,乃至上瘾。你渴望窒息。你是早慧的。早慧的少年向来过得很辛苦。从怦然心动的一刻起,你就拍案下注,带着洪水决堤浪子不回的决绝,你卷入了生命中最伟大也最荒诞的赌博,这也是你日后一败涂地的原因。
我明白你的倔强,清楚你的执着,我知道你所要的不可思议而又非比寻常,这让你懊丧。
所以你时至今日仍不肯放手,明知道螳臂当车,仍要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命运的冰冷车轮。你要孤注一掷,却忘了早已没了资本。有的只是无止境飘飘乎乎明明灭灭的苍凉幻想而已。
我不愿揭穿你作茧自缚而自就的骗局,也许缠绵悱恻的情愫早已如丝虫般侵入了你自称百毒不犯的五脏六腑,你不肯摇头认输。也许缱绻绮丽的魂魄早已如恶鬼为你下了药石无医的蛊,你不肯起解画押。你不甘心。你仍在贪恋。尽管你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情感已然为灰烬,随着这些年小心翼翼一字一句写下的手稿付之一炬,可你永远无法忘记野马尘埃般苍渺的西风回首,忘不了一炉烬余和窗前的半掩烟雨。你仍贪恋他的温存,正如你梦中总是亲吻他的嘴唇。你还在想念从前的他。
我劝你了断,你总说太晚,我猜你仍在沉湎往事,你顽固而不敢向前看。你应以为傲的自尊早已随轻佻而苛求的行为散落一地,晶莹的泪光里,只有自己安慰自己。
你总不愿低头,唯有对他,你愿意再卑躬屈膝一次。
我何尝不想他陪着你?你从前在他身边,他早睡,没有恼人的鼾声,一次次的吐息,沉稳而安定。仿佛风尘仆仆的旅人找到了家,仗剑的少年也得了天下。你以为那是终生的避风港。
你总是想着他的体温,想着他呼出的潮湿而温暖的热气,蓬蓬地在脸上散开,像一个又一个甜蜜的吻。有时你贴着他的胸脯,像在大海上,抱着独木舟载沉载浮。风从遥远而美好的远方吹来,摇啊摇啊,不知要到哪里去。独木小而满足。
你恨命运的洪流。
你早已不做关于星辰的梦,也早已失去了你的独木。归途在哪?你不知道,你还在等待。
性格里争强好胜的缺憾,让你笑着沉入海底。我明明看见你在流泪,你在下降至无底。你再也回不来了,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恨你,也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