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条僻静街道,空无一人。两侧是一排绿意安然的杨树,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我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抹了把汗,轻喘着气。
虹运宾馆怎么走啊?
我是一个在公司摸爬滚打多年,早出晚归的小白领。每月领着那点工资省吃俭用,就为了早日买上房贷,娶个媳妇。因此这么多年我都勤勤恳恳苟在公司,奢侈到出门旅行,这次还是头一遭。
旅游费钱,我懂,但这次是公司报销,公司特意选出优秀员工出来放松放松当作年终奖励。
我凭着谄媚讨好的姿态赢得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我看着陌生的城市,顿时犯了愁,虹运宾馆在哪?
看着手里电量见底的黑屏手机,我叹了口气,气温越发炎热,我必须赶紧找人问问了。
但......这里僻静荫凉,哪里有人?
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希望能遇到个路人。
太阳似乎与我作起对来,巨大的光晕笼罩得我汗流浃背,就连两侧葱郁的树荫都阻挡不了它的炎热。
我正愁呢,忽然看到一个向我急速奔来的少年。
他神色慌忙,跑步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向着我疾驰飞来。
我看见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于是在他经过我身旁的一刻,我看准时机抓住了他的白衬衫。
“这位同学,你知道虹运宾馆怎么走吗?手机地图显示就在附近。”
那位少年焦急的左顾右盼,不耐烦的甩开我的手,“滚。”他说完紧张的看了眼身后,仿佛在躲什么东西,随后准备要跑。
我急急拉住他的手,他在附近跑,说明对附近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同学啊,帮我指个路吧。”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又看了眼后方,快速的说道:“前方路口左转再右转。”
说完就快速甩开我,大步流星的跑起来,没过多久便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松了口气,总算知道路了,于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公司定的宾馆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阳光照射在树叶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空气交织着汗水味。
怎么还没看到他说的路口?我忍不住开始怀疑那句话的真实性。
好在,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路口。
根据少年所说,嗯,走左边。
正当这个时候,前方又出现了一位杵着拐杖,跑得艰难的老太婆。
她满头白发,炎热的天气里裹着一条厚厚的头巾。她穿着朴素,手杵一条木头拐杖,苍老的面容皱纹密布,嘴巴紧紧抿着,眼里满是焦虑。
她喘得上接不接下气,显然是跑了许久,手指都微微颤抖。
她看见我后就一把攥住我的手臂,内陷的眼窝中镶嵌着混沌的眼珠,她眼神犀利,直勾勾的盯着我问道:“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孩子?”
我被她严肃又诡异的眼神盯得汗毛直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看出我的紧张,于是放软了眼神,露出几分慈祥,“我找我孙子。”
我一愣,刚刚的少年是她的孙子?
她看了看我的反应,心里已经了然,于是拉着我坐到路边,长长吸了口气。
“正好让我缓口气。”她的口齿有些不清,许是没了牙齿的缘故。
她打量了我一圈,“来旅游的?”
我点点头。
“迷路了?”
我再次点点头,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婆。
她眯眼一笑,露出口中残缺不堪的牙齿,缓缓说道:“我那孙子从小跟着我一起长大,他爸他妈都不要他,把他丢给我这个老太婆。”
留守儿童?那是挺可怜的。
老太婆继续说道:“我一个老太婆,每日捡拾垃圾,赚个二三十勉强够我们的饭钱。”
我不自觉的陷入她的讲述中,开始同情起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她用混白的眼珠幽幽看了我一眼,“没曾想的,他到了高中,越发不安分了,竟......”
“怎么了?”
老太婆低头作哭泣状,混沌的眼珠逐渐漫上泪珠,“他竟开始偷东西,之前进了局子几次,都是小打小闹,可这次偷东西被主人发现,他顺手一推就将人弄死了。”
我愣在当场说不出话,焦急的开口:“做了错事就要自首啊!”
老太婆点头,赞许的看了我一眼,“我也是这么想的,想劝他回头是岸,最多被关个几年,出来后还能做人。”
“法律之下,谁都不能例外。回头是岸,他是未成年,总有机会的啊。”我急忙回答。
老太婆哭了一回,忽然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所以,他到底去了哪里?”
我叹了口气,指着来时的路,“我看见他朝着右边去了。”
老太婆颤颤巍巍的杵起拐杖,再次对我一笑,“好孩子,虹运宾馆前方左转再右转。”
她说完杵着拐杖快速跑起来,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头顶的太阳依旧炎热,丝毫没有递减的意思。
我看着眼前的道路,毫不犹豫的走了左边那条,两旁的树木依旧葱郁,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这条路与刚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安静,一样的人烟稀少。
我走到现在,已经汗流浃背,额头满是汗珠。
我心里骂了声娘,这是什么狗屁员工福利,是惩罚还差不多。
我顶着热浪又走了许久,终于破天荒的看见了一俩车,我激动得快跳起来。
正当我想举手将车拦下时,那辆商务车竟然自觉的停在路边。
想起今天的境遇,我一时有些脑袋发懵,自感莫名其妙。
更让我吃惊的是,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了几个身着医生白色大褂的人,其中还夹杂着几位警察。
其中一位男人向我举起警徽,“我们是警察,请您配合一下。”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多年培养出的职场姿态自动的展现,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各位有什么事?”
男人冷静的说道:“精神病院的一位八旬老太出逃,已经连续杀了多人,有目击者看到她在附近出现,这位先生有看到一个裹着头巾手杵拐杖的老太吗?”
我呆若木鸡,大脑一片空白。
另一位男子不耐烦的催道:“报案者危在旦夕,先生麻烦快一点。”
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心脏狂跳不止,右手颤抖着指向老太离开的方向。
“那个男孩也在那个方向!!快去救人!”我用力吞了口口水,声音已经颤抖得断断续续。
他们道了声谢,坐上车准备离开。
我喊住了他们,“虹运宾馆还有多远?”
车上的一男子听到我的话后顿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里哪里有什么虹运宾馆。”
说完一踩油门,急速离去。
等等!!且不说有没有这个地方,刚刚与老太的谈话中,我并未透露我要去虹运宾馆,她最后那句话......
我依旧站在原地发着懵,炎热一挥即散,全身感觉到阵阵凉意。
我的心脏愈发狂跳,她监视我!或者已经跟踪我许久!她的目标不是那个男孩,而是我!!!
我浑身颤抖,拼了命朝着车跑去,大喊:“停车!救我!”
我的喉咙发涩,眼前只剩车的影子......
虹运精神病院。
树下,身着白色衣袍的医生走到另一位医生的身旁坐下,“李医生,看什么呢?”
李医生给他使了个眼神,让他往前方看。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发了疯似的围着精神病院的绿植一圈一圈的跑着,嘴里还大喊着:“停车!救我!”
“今天又发疯了?”
李医生点点头:“他的臆想症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