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远远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内心许多依依不舍,儿子的发车3点40,我们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3点30分了,看着长长的取票的队伍,儿子直奔取票机,我很担心,急燥起来了;儿子竟然拿着票出来了,使我非常欣慰!这也许是儿子的聪明智慧能够做到的事情!儿子上了火车站候车室的台阶,转过身,向我和妻子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吧!工作不要太累,照顾好自己……。”妻子心中戚戚然,眼中含着泪花。每一次,儿子离家求学,妻子每每如此,也许她对儿子的爱恋至深吧!
儿子已经是大人了,现在是大三的学生了。这次回到家,显得比较懂明事理。回到家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手机,不和任何人交流,只在自己的圈里活动;而现在是扎在书房看他考研的英语教材……。
“儿子,晚上给我洗澡去不?”我试探问他一下。
“老爹,不想去……”他狡黠地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刚刚在学校洗过。”
我一直感觉,我和儿子在心理上有了距离,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经常想,我像他这样的年龄是不是一样的心理历程,是害羞还是感觉裸体后的思想龌龊?连一点模糊的记忆都没有。只是仅有那一次,我四岁那年跟着我父亲去了县社开的幸福澡堂。
那时候,我父亲是乡里的转盘窑厂的业务厂长兼会计。县社的马主任经常找我父亲买砖,一来一往就熟稔起来。县社建起了洗澡堂,那时候也是全县第一个,马主任专门让司机开着草绿的吉普车给我父亲送来了十张票……“王会计,马主任让我给你送的澡票……今天开业,记着啊。”
李伯清厂长安排好工作,就和我父亲,生产厂长施效洪、保管员苏言仑、卢先忠、老姬、吴瘸子、厨师刘富贵等十人坐着解放大汽车直奔县城。
我们赶到县社是上午十一点,已经人山人海了。第一批是县委领导,第二批是县政府领导,第三批是各个局领导,第四批乡镇领导。我们是第五批,下午三点才能轮到。看看时间还早,我父亲和李伯清,施效洪商量一下:去县社里的红星食堂吃牛肉包,喝胡辣汤;苏言仑和卢先忠饭量大,他们两个吃了60个牛肉包,喝了三碗胡辣汤,吃得李伯清只撇嘴,脸色耷拉下来;“又不吃你家的,甩什么脸子……”卢先忠气哼哼地又喝了第四碗胡辣汤……。
父亲付了钱,看时间还早,就又去了县电影院买了票,去看了电影。电影好像是《宝莲灯》,直到现在,我印象中好像有“劈山救母”那一节,所有其他的内容,全部忘记了。看完了电影,出来影院,县社距离影院有300米的样子,一路上,刘富贵和老姬讨论电影,喋喋不休……。
到了县社的幸福澡堂,服务员正督促我们抓紧进去。我父亲拿出了票,服务员看看了票,“小孩不要票,带好小孩,注意安全啊!”服务员退给了我父亲一张票,接着他抱着我鱼贯而入。澡堂门口,各站着一个服务员,男士是60多岁的老头把持着门,女士是一个丰腴的中年妇女把持,避免出了差错,闹了笑话。老头笑呵呵地对我说“小子,水热,别把小鸡给烫掉了,哈哈——”我看了看父亲,父亲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爷爷,跟你开玩笑的。”
两大大的水池,冒着蒸汽,一个个黢黑的身体,来回的走动;隔壁女士的那面清晰地传过来嬉闹声。水池了水已经非常的浑浊了,人们有的蹲着水里,有的往头上撩着水……父亲先进了水池,把我放在池边,然后往我身上撩水,看我适应了,才把我抱进水里。泡了十分钟,父亲用毛巾轻轻搓拭我的身体,把我身体上的污垢清除下来……我幸福地偎依在父亲怀里,紧紧握在父亲健壮的臂膀;后来,施效洪伯伯给我父亲相互搓了背。从此以后,我的身上再没有虱子的光顾。
我师专毕业那年,我父亲大腿根子经常疼得抬不了腿,我骑着自行三轮车跑了很多地方给父亲看病,问了许多单方,都不知道什么病,只是按风湿病治疗,后来确诊了,已经是晚期了。常德弟的老师叶教授介绍的菏泽张洪根教授,也没去联系,没去给我父亲动手术,是我这一生的遗憾!那时候,我刚刚毕业,也不知道怎么去办……。
每到夏天,我就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带着父亲去芦苇塘村南团结河分支里去洗澡。那个时间段没有人,我们在村里辈分高,害怕遇到尴尬的事情。那时,没有污染,水清澈透明,水体温暖,草鱼成群,自由游弋,在身体上流动,好像慈祥的风,轻轻掠过。父亲的心情现在已经缓和了许多,没有刚刚得病的时候的古怪脾气了,把他背上岸,只是慈祥的看着我“儿子洗得好舒服啊”。
冬天到来了,我就自行三轮车带着父亲去距离芦苇塘至季集有七华里路程。那时,只有季集有,其他地方没有。那里刚刚实行大池和单间,由于父亲行动不便,就用昂贵一点的单间,那里有床,有大浴盆,洗完之后,我就跟瞎子刘学的技法给父亲按摩一遍(那时偷偷看他怎么按摩的,用心记了下来),他的身体舒展起来,极其舒服快乐的样子“还是儿子按得舒服,浑身麻酥酥的”。
父亲到了耄耋之年,带他出去洗澡,极力拒绝外出洗澡“带小羔子(我的儿子,鲁西南的土语、昵称)洗澡去吧”。
“他们都洗过了,就你没洗哩。”
“小嘞,不要强求好了,不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父亲坚决不去……。这时候,内心一直新愁旧憾,我想的我的儿子……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洗澡呢?
四岁的儿子到了冬天,每周六总是闹着去澡堂去洗澡,小家伙记忆力特别强。于是,我抱着儿子,把妻子准备好应该换洗的衣服,向古镇老郭澡堂方向走去。开个单间,儿子的小手有条不紊地插上门,把两个浴池的热水阀门和冷水阀门打开,不时地用小手试着水温。
“儿子,水满了,进去泡泡身体。”我弄了弄嘴。
儿子亢奋地跳进水里,溅起了水花,一边往头上撩着水,一边把水珠抹下脸,咯咯地笑着。
我把他抱在怀里,泡在水流里,一双小手不停地抚摸的胸脯。花洒的水流冲刷的儿子的头,我把洗头发水轻轻的揉搓起来,“爸爸,辣眼,辣眼……”强烈的反抗着我的动作……。在激烈的反抗中,把儿子的小身体洗得一尘不染。他一边在浴池里戏水,一边给我搓澡,所谓的搓澡只是用小手轻轻的给我挠痒罢了。
儿子是五岁那年上的小学,八岁的时候,就不和我一起洗澡了。他给我要了钱,和他们一帮同学进了大池洗澡,儿子说:那里比较热闹……。夏天的时候,我和儿子约法三章,没有大人的跟着,绝对不能私自外出河塘里洗澡。儿子一直坚守这个承诺,只有我在的时候,才去河里或者坑塘里洗澡,那时候的河流和坑塘都已经污染得很厉害了,一层厚厚的绿色苔藓,漂浮在水面。唯一能够洗澡的地方,就是芦苇塘村东的水塘,那里的水质依然碧绿如镜,清澈见底。暑假期间,我和儿子那里畅游一番,也是就是那时候,儿子跟我学会了狗刨式的泳姿……。
古镇大院需要改造,我们的“家”,又一次变动。已经结了婚的小姨子两口依然跟着我们过活;经济条件危危可及,一年到头,没有多余的存款,儿子越来越大……也是那个节点,我的第二儿子无缘无故地离去,我妻子是一个大好人,舍弃了我们的幸福……那一夜,她疼得直冒冷汗,我抱着妻子的头,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在我老家,芦苇塘的东头坑塘紧挨南北路上,两条黑色的龙拦住了我回家的路,我惊恐抱头鼠窜……然后,两条黑色的龙飘飘向西南遁去……我心情颓废了几个月。
宝银、进和体青告诉我。在古镇大院里,人员良莠混杂的关系,不可避免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唯恐不乱,外界有传和小姨子“麻胡”事情……。一个人给我说,我不相信,但是他们三个人都那么说……只是感觉自己无能无奈,平时口又拙,性格太拘迂古板,开始逃避,沉迷于麻将。一开始输多赢少,后来,基本上没有输过钱,我觉得,那时候是忘记苦恼的唯一途径……。
后来,搬进了新建的家属院,有个自己单独空间。三年之后,还是妻子的英明,在县城买了一个两层楼房,我们的幸福生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