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冬天是奇冷无比的。
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冷得似乎连哈出来的气都会瞬间凝结。尤其是一场大雪过后,第二天的早上因为雪化了屋檐下就挂了长长的冰棱,用家乡话说叫溜溜,孩子们最爱的就是找个能够得着的屋檐,扳下几根溜溜然后嘎嘣脆地嚼着吃。爽啊!大冷的天,吃着大冷的冰棱。长大后知道冬至过后阳气升腾人的内里是热的,是可以吃冷东西的,可是那时候虽不知道冬至过后阳气升腾是可以吃冷的,但是那样肆无忌惮地吃冰好像也真的没因此生过什么病呢!
塘里河里的冰都结得很厚。放了寒假的孩子天天在外面撒野,迎着朔风在厚厚的冰上奔跑打闹,搞不好就会因为脚下滑摔个大跟头,没人顾得上疼,爬起来拍拍屁股照样疯。大人们才不管这些闲事,只要你到了饭点儿回去吃饭就行。有些玩得忘了回家的,大人便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几声小名儿,一个个这才想起来饿了,小狗儿一般回家觅食去了。
因为冬天太冷,小时候我的手每到冬天都会冻得红萝卜似的,长冻疮更是家常便饭。我娘每年冬天都会用替我缝制一个塞了棉花的筒子,有点像现在的护腕一类的东西,上学时可以把两只手都放进去取暖。但是,冻疮还是每年会长,太冷了!我记得我的手直到上大学才停止长冻疮。就是那样也阻挡不了玩耍的步伐。哪怕就是长冻疮冰溜溜是要吃的,河上塘里也是要去疯的,不管怎样,玩儿是一等要事!
现在的冬天和过去的冬天简直不值得比较,因为现在的冬天不是太冷了,而且有太多的取暖途径,而那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刻意能取暖的东西。
天寒地冻中温暖是最让人向往的事了。
那时候医院挂水用的葡萄糖溶液也就是盐水不是用塑料袋装的而是用玻璃瓶装的,于是用完后的瓶子就是个宝了。我记得当年我娘不知从哪儿弄个几个空盐水瓶,洗刷以后,烧了滚烫的开水灌进去,每人塞给我们一个捂手,哇!太暖和了!缺点是开始时太烫手几乎拿不住,过个一个小时半个小时就凉了!我大姐琢磨了一个办法,每个瓶子她都做了个布套子给套上了,这样一来放心大胆地抱着过好久也不会冷却。晚上睡觉前把一个灌了热水的盐水瓶往被窝里一放,再钻被窝时顿觉暖和了许多,那一夜肯定也睡得香香甜甜。
再后来家境渐好我爸就每人给买了一个热水袋,最老式的那种。哥哥姐姐用得都挺好,唯独我,用热水袋用得是又爱又恨。因为长冻疮,所以晚上在热水袋给我温暖的同时也让我的手痒得钻心,每晚都挠半夜才能睡着。但是对热水袋的情怀就此种下。
记得谈恋爱时我说“南京的冬天怎么这么冷啊?无可措手的感觉。”他正好到浙江出差,回来时带回来一个热水袋,我一看就爱上了,外面有个套子,是一个猪头的造型,还别说,挺像那个人的。正面是两层,手可以插进去,既萌又实用。那只热水袋陪伴了我好几年,后来搬新家时不知扔到哪儿去了,为此我还难过了好几天。
现在冬天有很多取暖的方法,空调,油汀,地暖……但是我还是独爱我的灌水热水袋。有朋友曾经说我就是一个马王堆出土文物,也不看看现在谁还用热水袋啊?我无辜地说:“我用啊!”在我的熏陶下女儿朱提提也是热水袋的忠粉。每天晚上我们娘儿俩一人两个热水袋,脚头一个手头一个,暖暖和和地做美梦。隆冬季节,怀里抱着个萌萌哒的热水袋,既温暖又温馨,没事儿干了还可以好好玩玩萌萌的兔子或者小棕熊,或者和女儿用热水袋演一场童话剧,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