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廖静仁
这场大雪,来得猝不及防,才小半夜的功夫,便已然是白茫茫一片,盖住了眼下这人间城廓的屋顶、空坪隙地、绿树、护拦和江堤……
但还有比这来得更加猝不及防的一件怪事:我的一位亦师亦友的好兄弟,竟然失联了。他原名叫徐求正,后来取了个笔名叫乐正子。
问题的症结,也许就出在这个笔名上。
我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的,他当年还叫徐求正的时候,也就是在新世纪初的那几年里,就曾经在我下海创办的自觉文化公司任策划部总监,后来我上岸了,他在家待业大概也就是半年多时间,不知何因却给自己取了乐正子这个笔名。尽管之后我们的关系更加亲密,成了亦师亦友的好兄弟,但说实话,我倒觉得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究竟有哪些变化我也说不太清楚,也许是更像“乐正子”了吧!
有天上午,应该快十点了,我从他家的楼下路过,仰首便叫了一声“先生”,自从他有了乐正子这个笔名以后,我就经常是这么称呼他的,见家中无人应答,就顺手发了条短信:“先生还在梦里?”
待我出小区上了的士,他才回道,“在阳台,没见老师路过。”
下面是我俩一组短信的截屏,或许也可以说明一点什么。
“还以为先生云游去了。”
“心处一室,不思远游。老师您回去了?”
“怕又扰了先生清梦,已经上了的士。”
“我现在一般是九点起床,有梦也早化为晨露随阳光走了。”
“不是先生赖床,而是老夫醒得太早。”
“确实。”
“先生没有不对的,可又在读‘无用之书’了?”
“无用大用,不对真对。”
“正是。”
我们的对话经常是无厘头的,彼此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种意识流。但是他怎么会突然间就失联了呢?这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呀!
这会儿我其实早就已经睡着了,是被宴爹一个电话给惊醒来的。
“老兄啊,乐正子没有在你们家吧?”宴爹劈头盖脸问我。
“我还以为他到你那喝喜酒去了呢!”我半开玩笑地说。
“这个怪人!连他老婆也说不知他行踪,打他手机已是空号。”
我这才一惊,说,“不会失踪,只是失联吧?我俩下午还在一起。”
“是什么意思嘛!”我仿佛闻到了宴爹喷出的满嘴酱香型酒气。
便不敢迟疑,我翻身从床上跃起,哪怕做样子也该帮新任省财政厅厅长的宴爹去寻找突然失联的文胆乐正子,就算我这是为左右都是朋友的他俩打个圆场也该尽心尽力的。但步入阳台上一看,才知这偌大的一个红尘俗世,已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遮蔽成白茫茫一片了。
这不是老天爷有意想要把乐正子的行踪给雪藏起来吗?
也许乐正子原本就不屑于这个浮躁的尘世,而真实的人生又太具琐碎,一地鸡毛,驴鸣狗吠,谁又能终生守得住一颗洁净之心?尤其是此时,既为好友又为上司的宴爹新官上任,方方面面的应酬肯定会比以往更多。之前,宴爹偶尔也会叫上乐正子一起去,他去了却总是觉得气场不对,太不自在,后来他就总是找各种理由婉言拒绝。其实乐正子心里是明白的,宴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多结交些朋友,好早日进入主流圈。然而人各有志,他这次是在有意暂且避之?
如此一想,我便只好借用一种最笨拙、或许也是最能冰释前嫌的办法,那就是由我,把我所熟悉的乐正子,也包括还是徐求正时的他细细地描绘出来,以便让世人对他多一分理解,帮我一起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