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认为自己生活在陆地上，实际上我们却是‘海底生物’。我们生活在大气之中，就像海底生物生活在水中。”《一天一朵云》的序言里写道。我禁不住读出声来，与坐在旁边的女儿分享。她原本正在看另一本书，却很快被这本书吸引了过来。书里有365朵云的照片，黑色的、灰色的、洁白的、绚丽的各式各样的云啊，来自太空外、山之巅、大海之上，城市之间……每翻一页都是惊喜，我俩的语言变得匮乏，连续地发出“哇！哇……”的惊叹。

这么美而奇妙的云啊，在我的身边，也有的。今晨，刚走出楼道，便看到天空有一抹鱼鳞状的彩云，从高低不一的楼群间透出来。我想像着间隙之外的壮美，却不敢去寻一片空阔地驻足欣赏，匆匆地走在了上班的路上。若不是翻开这本书，这一瞥之间的云彩就会被我遗忘了，如同很多近在身边，无处不在的事物一般，被我忽略。今晨的云为引，记忆中的云一朵朵浮现了出来。

最近的一次，长久地欣赏云，是在三年前的一个周末。我上完高三的课，匆匆登上从成都至剑阁的火车。那里有一群新老朋友在等我。他们刚随学者夏昆去了成都草堂追忆杜甫，又去了绵阳江油访问李白，现正准备去往剑阁古蜀道体验《蜀道难》之景象。因为错过了与李杜的约会，特别是错过了夏老师的讲解，有些郁郁，望着窗外发呆。正是雨后，远远近近的绿树青山更为浓郁，映着一朵朵墨灰色的云。火车在平原上奔驰，云却似从未挪动位置。突然，万丈金光从云朵间洒了下来。小小一束光，穿过云层，能量不见散消，反更用力地向下、向外延展开去，在空中形成了金灿灿的扇形，把万物都笼在这金光之中。照耀不到之处，越发阴沉，更衬得金光耀眼。我小声惊呼，恨不能把眼睛贴到车窗去细细观赏，那些小小的遗憾，都被这云中的美景给弥补了。

见过跑得最快的云，是在云南丽江。高原的太阳很毒辣，路边树木很少，云朵下却可获得一小片阴凉，只是很快，云朵又会飘走了。我和爱人骑着自行车，随心而行，开启了一场和云朵的追逐游戏。在乡间小道上，我们一路追着云，忽快忽慢。追丢了一朵，便又找一朵。不知前路是何方，每个路口的转角都像是藏着一个惊喜。人在旅途，有闲心、有闲情，飘动的云也是异乡的美景。

最变幻莫测的云，是小时候的云。躺在草坡上，或是走在哪一个田埂上，便被云吸引了。选一朵云凝望，看它一丝一毫的变化，变来变去，变大变小，变到与原先的模样全不相关时，方才低下头。又或者，在刮风的天气里，看满天的云赛跑，跑着跑着，全挤到了一处，变成了一大朵云，一会，云便变了颜色，由白变黑：要下雨了。更多的时候，什么也不想，只望着满天的云发呆，从不担心被别人笑话：小孩子为云痴迷是常有的事嘛。

最想念的云，是老家院子里的那朵云。我和妹妹每次回家，都喜欢站在院子里，看云来云往。朝霞下的云，晚霞中的云，美极了。我们常常拍下照片，录下视频，分享给未回家的那一个。

看《一天一朵云》的内容简介时，我并不能理解这本书为何受到学者傅国涌的推崇，甚而说此书是他教育理念的来源之一。今天，随女儿一口气翻了半本，领悟了一点点云中的奥秘。如作者加文·普雷特·平尼在书中所言：“每一朵云都好似在轻拍你的肩膀，让你抬起头来，深呼吸，把思绪从尘世的烦恼中解脱出来。它们提醒你环顾四周、看看天空，去欣赏这不断变化着的、我们一共居住和共享的空气海洋。”

明天的云，会是怎样的呢？不必等它轻拍我的肩膀，我必会抬头将它凝望。

刘霞 2022.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