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说明,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有胜于无,还是无胜于有。
这个时间,我反复想,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付出,这个结局是不是不太好,为什么不能两个人用心换一个好结局,毕竟这么多年真的很不容易。
八年,以为感情成定局的时候,你我同时选择分手,就好像这份感情的期限原本就是八年。
时新意,父母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我时时有新意,倒挺适合我,当我做了雕塑家之后,我发现自己真的对作品时常有新意,有很多的灵感涌现出来。
在香港参加展览回来,很累,但是于淘没来接我,甚至连消息都没回给我,瞬间感觉养个男朋友不如养条狗,真生气,内心止不住地想生气,可是还要自己打车回家。
回到家的瞬间,我惊呆了,我的这部未完成即将完成了作品碎了,为什么,是什么人弄碎的,我呆呆地坐着,我觉得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甚至是我无法有精力面对的坏事。
我等到晚上,于淘也没回来,面对碎了一地的“暧昧者”,我甚至无法说清我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应该做决定了,分手。
在这个家里,一定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精彩的故事,但是现在不是追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的时候,这个时候,要让自己尽快和眼前的破碎决裂,再也不能对着这一地破碎不知所措了。
我给于淘发了消息,分手和会找律师让他赔偿“暧昧者”的损失,这座暧昧者的市场价值是六百万,已经签了合同,在它完成的时候,就会有人来小心翼翼地把它运走,可这个时候,碎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修补或重新创作,在我离家的这段期间,我有足够的理由控告因为于淘个人的原因破坏了“暧昧者”,甚至让这座雕塑品连最初的模型都看不出来了。
从座椅上站起来,开始打电话和律师联系,找搬家公司,找新的房子,其实应该搬走的是于淘,因为这座房子的租金是我负的钱,可既然选择让于淘背上可能千万的债务,就留给他点小惠。
于淘在半个月后收到法院传票的时候才想到回我电话,也许他还是不想,但他不得不找我解决事情,可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让我收回决绝的心意了。当然他和我说话也是撕破了脸,我也是回到了当初他追我时保持的冷漠。
起诉了他,他也必须赔偿合同上的金钱,监控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我的记忆也是他在我心上留下伤口最有力的证据。
我和于淘在一起八年,没有分分合合,但两个人充满矛盾,可彼此都不能开口说分开,明明两个人的脾气是那么不适合,我不适应他的家庭,一直没选择接受他的求婚,他不理解我每天都在想什么,创作的作品为什么以那样的呈现出现,他不懂,他毁坏过我的好几座雕塑,也有的是我进行不下去,让他毁了的,他毁坏这些雕塑的时候很暴力,我不喜欢他这种没有任何艺术思考的暴力。于淘的工作是摄影,经常出去拍照片,或者是拍一些什么东西,他也是近几年才开始赚了些钱,前几年,他只是在这行很辛苦地奔波,没有人愿意给他机会,他的作品太不成熟又太不符合商业,近几年他的作品似乎拍出来就可以作为成品,让人觉得很好,但是他已经不拍让我感兴趣的题材了,他甚至背着摄像机跟别人拍那种很没意义的商业短片,他早几年的作品让我很怀念,因为每一套都是一部堪称作品的东西。
我们俩因为艺术在一起,却不是因为艺术分开的。因为这个世界的变化说有意思也没意思,甚至很不新奇的事,你一旦感了兴趣,就会投入很多,当然任何人投给你的套路,你一旦有意思钻进去,你也会投入很多。我不理解,于淘为什么不拍从前拍的东西了,明明那是他最初的风格,不管他是模仿哪个前辈,但他对照片的拍摄总能找到他想拍摄的角度,现在呢,他站在那,随便就开始拍了,电脑制作也需要搭档了。
于淘不想赔款,可我非想让他出这笔钱,如果我对他有足够的感情,我可能不会让他赔这么多钱,可我已经不爱他了,他真的让我很伤心,大概让他在金钱方面大出血是我逃离他带给我的阴影的方法。
这几年,我的作品价值很高,被展览,被解读,我站在那么有艺术氛围的展厅里看各种人在我的作品面前观察了又观察。
我想从现在的烦恼和不快中逃出,于是我制定了周游各国的计划,去看看美术和雕塑作品,去看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展览,我给我从前的一位导师联系,看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他建议我先去参观和拜访一下最近国际上风名正盛的几位先锋艺术家,去看看他们都在准备什么,感受一下现在的变化,他说,我太追求情感上的表达了,在形式上真的变化和新意太少,我知道,到现在,我也只有过一份爱情。
在修复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做一些雕刻,做一些从美术作品中衍生出灵感的雕刻,受朋友之邀我去了台湾,在那里,我又遇到了一个男摄影师,是一个很鲁莽的人。
他的名字叫李仲仑,他主要拍商业广告,拍广告也能赚很多钱,也拍杂志还有一些其他的平面照片,他拍的广告还挺多,赚了不少钱。他对人一点也不客气,他第一次见我,就问我你是得了什么病脸色这么阴沉,好奇怪啊!
你这种人才奇怪。第一次见面,我就不想和他说话了。反而第二次见面又很巧,就在大马路上,我从路边买了一些小吃回住处,他从后面开车就过来,你怎么在这,我载你吧。我指了指,我在那个楼上,你走吧。
他又说,你不是很有名的雕塑家吗?怎么住那里,住那里怎么做作品。我很不屑,你管。我继续往前走,他反而从车上下来,我和你男朋友认识,我们合作过,他说要我好好照顾你。我真的想让他走,别搭理我,你自己会照顾自己,我没有男朋友,你走吧,别管我了。
接着,他用很搞笑的声音说,你有病一样。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屑和这种人吵的,就继续往前走了,整个人都很不好了,没见过这种让人烦的人,偶尔见一见都很破坏这世界的美感,我是一个对这世界日久生情的人,而这世界有这种人的存在会让我对这世界生出感情的日子更长一些。
最令我惊讶的是,他居然跟在我后面,一直跟到我上楼梯,上了一层楼梯,我回头一看,看到他,真是惊吓。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偷跟着我,我有点生气地质问他,我想,如果我对这片地方足够熟悉或者住的时间足够久,我可能要报警了。
他很没事的样子,我想着既然遇见你了就去你家喝杯茶,你家不会没有茶吧。
不是没有茶,是我真的不太欢迎客人,你还是走吧。我突然变客气了,可能是因为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对他客气点。
但他就是一块不会被甩掉的泡泡糖,他跟着我进了我家,我没有为他准备任何茶水,他四处看了看,挺满意的样子,就说要走了,还问我要不要送他,我不太懂,我为什么要送你。而他却告诉我,想和我谈谈我的前男友,他跟认同我前男友的对摄影的看法,我当时就糊涂了。
有几个男的在制造话题的时候会想到用女方的前男友作话题切入。很少有男的会这样做,因为奇葩到不能被世俗理解。
我陪他下楼,他和我谈了一路我的前男友怎样,有哪些作品他看过,他觉得应该怎样拍,甚至还聊于淘的现状。
我送他一直送到他的车边,他从车里取出特意为我寻的做木雕的原木,都是很好的原材料,还告诉我是特意为我寻的。所以这根本是不是偶遇,这就是在想办法和我接近,我一下子就看出这个他的用心在哪了,苦笑了两下,手里拿的木料就扔地上了,没有捡起来,转身回去了。我想这个举动,最能够说明我对这个人的态度,我也不想知道他后来在车上是否骂我或者骂了什么。
感情的事,从来都不应该从一个人的别有用心开始。即便我和于淘,那么纯真的时候开始都导致了两个人想要撕破脸,想要让对方损失得比自己多,那一个不纯洁的开始更有可能导致更坏的结果。
木雕在台湾完成了,我也该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地方,但是临走之前,我想给这些木雕拍一些照片,存进我的电脑里,日后可以自己翻着看看。我自己不打算保有这一套木雕,所以我决定为这些木雕找一个合适的买家,刚把这个想法告诉台湾的朋友,朋友就很快地给我回复了信息,说拍这些木雕和买这些木雕的可以是同一个人,李仲仑。
我真的是很轻蔑地笑了笑,他买得起吗?他能为这些木雕付多少款?
收到一个数字后,我有点惊讶了,这可能就是吃错迷药的结果。
那些木雕最后的归属是那些街头的陌路人,我以低价卖给了他们,甚至不认识这些人,甚至他们都不会在意这些木雕被我隐藏了什么寓意,但我把木雕交到他们手里,我很放心,他们只是因为木雕好看,才从我手里买走,没有顾及任何其他的因素,他们才不在意这个木雕是不是出自哪个正风头强劲的新人女雕塑家手里。
在我差不多快要和台湾告别的时候,李仲仑又来找我,说要和我一起吃个饭,至少要好好谈一谈,我已经挤出自己能挤出的标准微笑,但我还是不能不教他一些道理。
我说,你什么用心,你明白,我也看出来,我真的很不在意你的用心在哪,并且我不是很想认识你,我觉得我们真的没什么可以谈,我更不想和你讨论我的前男友现在过什么生活,他曾经有什么摄影作品做得比较好。
李仲仑很直接说出了他来找我做什么,他说,想让我和他一起去敦煌看看玩玩。
我看出来了,你很想浪费我的时间,但我真的不想和你一起浪费生命,还是各自走各自的路比较好。
李仲仑就站在原地,不移动,也不说什么。这会,这块让人讨厌的泡泡糖倒让人觉得可爱起来。
而我,站在那里,一直咬自己的牙齿,面对眼前这种人,我真的是除了咬牙切齿,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了。
不过,自那之后真好,我没见过李仲仑,他也没再来骚扰我,对,我觉得他的行为就是对本人的骚扰。
离开台湾海峡,我不是坐飞机,而是选择了坐船,坐船是一件令我开心的事,虽然坐船,我总会吐,身体有点吃不消海上的颠簸,但我还是很喜欢坐船,那种感觉上慢悠悠脚下又波涛汹涌的感觉是在为我所爱。不巧的是,我看到了李仲仑也在这艘船上,并且似乎是这艘船上最风骚的人了,就属他站在阳光下的姿态最有看点。
我感觉我一颗闪闪发光的红心已经发霉了。
李仲仑回头就恰巧看见正在郁闷的我,嗨,你也在这。他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开口,似乎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在这。我不能假装客气了,对不起,我回去了。我就要回去,我怕他跟着我,于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果然是跟着的,我的内心害怕了,这个人不会是什么变态吧,盯上我了,就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迅速锁好门,开始打电话,尝试联络在台湾的朋友,向他们打听一下,这个李仲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是有什么不堪入目的过去。
电脑的屏幕是暖光色,我的邮件发出去,很快就有回复,可是看了一眼居然不是回复,而是一个不熟悉的邮箱发来的邮件,点开看就是李仲仑,他直接向我介绍了他。
也许我们应该互相了解了解了。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海风、阳光、一杯酒。
在甲板上,我和李仲仑有一次四目相对,不过这一次,谁都没有抵触了,至少我已经换了一个心态,踩上了泡泡糖,要么抠下来,要么粘着,现在抠不下来,那就要直面自己被泡泡糖粘着的事实。也许是李仲仑的长相给我一种很粗鲁的感觉,所以一直认定他这个人也很粗鲁,和他谈话,才发现他真的很有自己的见解,对待摄影很细心。
我们要了一瓶酒,喝了起来,我在醉醺醺的气氛中谈起了我和于淘的八年,终于撕心裂肺地趴在李仲仑的腿上哭了起来。李仲仑也没有说安慰我的话,只是轻轻地拍我的后背,像是在哄我睡着,我也很配合地安心地睡了。
没睡一会,李仲仑便把我叫醒,到岸了,身后的大海碧波澄漾,这就是要回家了。我问李仲仑来大陆要去哪里,他告诉我,他想去敦煌,我开心地望着他,我陪你去敦煌。
莫高窟里三四个小时,李仲仑牵了我的手,我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跟着导游,看着眼前一幅幅生动的景象,但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几年之前,我第一次来莫高窟,是和于淘一起。我们那个年纪多年轻啊!我和于淘一起做计划,算好每一分钱,来敦煌玩。住宿的钱、饭钱和门票钱我们俩算的很仔细,那个时候学费贵,家里经济条件也都一般,这些出来玩的钱也不好意思伸手向父母要,包括我们俩谈恋爱也没向家里交代,于是就只能说假期不回家在学校学习,这样的理由在当时应该很低级很幼稚,可是父母也没多问,我们俩省钱省了好久,去了敦煌,坐了骆驼,于淘坐在我后面的骆驼上给我拍了照片,敦煌之行是他自己做的第一套影集,里面没有吸引人眼球的风景,没有朴素的人文展现,里面只有我,一个他放在心上的女子,可笑的是,那影集没了不是我弄丢了是他于淘放丢的,如果让我保存那份影集,期限至少是八年,不会那么早就没了。
这次再来敦煌,不是玩几天,而是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了,不愁一遍遍领略这里风光的时间,这个年纪也有了金钱有了更加舒适的住处,而这次陪的人,他想怎么拍照片他都可以用心打磨,而不是任由瞬间的风光匆匆。
我和李仲仑的相处越来越对味,我们俩讨论的话题也越来越趋近,我也学着他的粗鲁直接,他也学着我不说话,站在风沙里,观看沙粒的滚动,在心里建造一具硕大的模型。
于淘给我发了邮件,他说,你在哪里,我给你写了封信。我瞬间就回复了,信,我不看了,我应该找到新的爱情了,什么话都不要对我再说了。
于淘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但是却会轻易改变心意,并且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不知悔改。八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说分手,这不是我第一次绝情地回复他,这也不是第一次我们两个逃离彼此,互相伤心。或许,爱不能成长久,但真的铭心刻骨。第一次说分手是我们即将离开校园的时候,于淘不把我介绍给他家里人认识,他说,刚毕业,不想让父母操心着我的感情,给我准备买房子,给我说结婚的事。于是,我狠了心,我的态度也很坚决,我是个女孩子,我肯定是要找男朋友让家里人安心的,如果你不把我介绍给你家里人,那我也不会告诉我父母你的存在,他们给我介绍对象,我也会很快跑去认识。我当时是不忿,因为在当时的我的认知里,毕业就是对感情的考验,何况,青春说没已经没了,感情在不在,就在我们说话的瞬间也能确定了。
于淘我俩把那一阵子当分手,可是没多久又开始联系又和好如初。
后来两次也是闹得撕心裂肺,可是都被对方及时地阻止继续心痛。这一次,我已经走出了于淘的世界,任何原因也不想再回去了,没意思了,闹来闹去闹到最后,我看不到爱情的真谛在哪了,于淘的眼睛也迷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夜里正冷的时候,我邀李仲仑来喝酒,没喝两杯,我父母的电话来了,真奇怪,我不是告诉他们我出去工作少说有半年,他们可能联系不上我也不让他们联系我的吗?我就是这样一个不爱别人联系我哪怕是父母的人,我不想接电话,可是一想到已经这个年纪了,真不想错过和父母的通电,万一是什么事,那我一定不能错过。接了电话,父亲说,于淘给家里寄了封信,是给我寄过去还是怎么处理。我没有回答反而和父亲聊起家里的事情,说了十分钟,我对父亲说,我已经回国了,在敦煌,在敦煌采风呢,心情很好,说不定过一阵子会回家住,那封信帮我扔掉吧。结束了通话,知道父母很好是这通电话的一个意义,让父母知道我也很好是这通电话的另一个意义,此外,这通电话开始的原因不具有任何意义。
我和李仲仑在酒精的作用下,边开玩笑边聊小秘密,互相调侃对方,说着说着,他在我耳边轻轻浅浅地说了句,我喜欢你。那你对我什么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正经的样子了,喝酒喝出来的红晕在脸上挂着,耳根子也是通红的,桌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三瓶,我说,你再喝一杯我就告诉你,他站起来不太稳但还是又找出来一瓶,打开之后,直接倒满了一杯,一饮而尽,认真地看着我,等一个对得起这杯酒的答案,那天是我们将要离开敦煌的最后一晚。
我很高兴地说,我欣赏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带着李仲仑回家,回家的时候,我们选择了火车,好几个小时的火车,我看着李仲仑,李仲仑看着窗外。李仲仑的长相也是很粗鲁的,但是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安全感,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会喜欢这样的,我喜欢的男生类型一直没变,就是于淘那种,一看就很精致很懂艺术很典雅的男生长相,穿着很有自己的品,一点都不邋遢。现在是两个类型的了,接触李仲仑,倒让我对男人有了新的认识,不一定要符合某种认知,要相处以后才能发现符不符合。
父母很诧异,我带了个男的回家,不过仍旧表现出热情好客的样子。母亲私下和我说,不让李仲仑住家里,让我去和李仲仑说,让他住宾馆,看来第一面,父母并没有把李仲仑当成他们的准女婿或是我相当长时间的伴侣。
李仲仑同意了,他很快就明白我父母的想法,并留给我一个安心的背影。
现在的我面对这个新男朋友是开心的,治愈情伤的好办法就是迅速开展一段新恋情,这个说法真没错。
李仲仑走了以后,我父母就开始杂七杂八地和我探讨起来,父母两个抱怨我不和他们提前说说,我呢,坐在沙发上,安稳地削水果。父亲把于淘的信拿出来给我,一脸沉重地和我说,还是想让你看看,毕竟你们俩那么多年,于淘,你妈和我还是很了解的。你看看再扔也不迟。我一脸倔强,有什么话,早都说完了,现在写信,不管他安的什么心,无非就是说废话,我不想看他的废话了。
我生气了,走进自己的房间,又开始想不开。
旧爱是过不去的坎。我父母太了解我的性情了。
第二天吃早饭,我妈特地做了我爱吃的早餐,边吃边和我讲,劝我再好好想想,或者出去工作一段时间,等想明白,再郑重地开始新恋情,一味找好下家,你也不会嫁,反倒耽误别人的时间,说不定让别人又赔了些金钱。
我躲进自己的房间开始哭,没想到自己和父母谈这些事的时候还会哭,我以为我表面的倔强已经能让我忘却前尘了,可惜八年是一段不能说短的时间,八年是婚姻周期也是恋爱周期。
哭了一阵子,我撕开了信封,看见里面有一张照片,很清晰,那是我得到第一笔巨款时候的样子,拿着银行卡开心的要命,终于脱离了贫困,终于要像一个艺术家一样生活了,终于等来了这财源广进的时刻。
的确是从那个时刻开始,我的作品开始陆续售出,甚至在半年以后开了自己的展览会,那个展厅是我从前看过各种别人作品的展厅。
于淘在信上没有吝啬对我还残留的情意,但是所有的话都不及那句,我没有把该还你的都还给你。于淘这样说,我也想到,我也盗走了于淘的八年时光,我也还不回去了,我是看着他的摄影作品一变再变,越积越多。
翻涌在胸口的往事和情意终于让我下定决心去找李仲仑谈谈。
李仲仑打开门看到是我,很欣喜,问我,是来接我出去转转你从小长大的城市吗?
似有若无的东西堵在我心上,没有人觉察。
我…,于淘给我写信了,我看了他的信,又想了很多。你说你是因为认识于淘才接触我照顾我,可你很明显就是表现出了对我别有用心,说说吧。我想和你聊聊天。
李仲仑并没有受我的话的影响,静静地给我倒了茶。
我喜欢你,是一见钟情的感觉。我因为认识你的前男友,于淘,想着借他和你拉进一下关系,后来发现你真的很好相处,就更喜欢你。我和你的前男友,于淘有过几次交集,有过一次合作,他拍东西很不错,我很欣赏,但我一点也没差,丝毫不逊色。
在我端起茶杯要喝的时候,李仲仑过来抱住我。
亲爱的,你会和我去台湾吗?
听到这句话,我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李仲仑的怀里出来。
我想去哪我就会去哪,不会为了谁在某个地方待够一生。
你会和我结婚吗?坐在我旁边的李仲仑也很认真地问我。
这时,我意识到,我和李仲仑不会有八年的时间谈恋爱,极有可能再也遇不到一个用八年时间和我谈恋爱的人了。但是我只相信时间,诺言也是在时间下生效的。
此刻,我的内心燃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月后,我和李仲仑开始办订婚酒席,好多请帖发出去了,酒店定好了,礼服选好了,好多人问我俩是怎么在一起的,怎么没一点征兆,我总是把最幸福的回答抛给别人。
当天来了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行业的不一个行业的,发了请柬来的,还有同行来的,我特意嘱咐酒店的保安不用拦没拿请柬的。
李仲仑脸上的表情可比我幸福多了,自从我俩订婚的消息放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相信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我穿的那身礼服不是我最想穿的那一件,我订了一件婚纱,但婚纱做出来的时间赶不上这次订婚的时间,这身礼服是随便选的,这次要和我订婚的人也就像随便选的一样。
仪式马上开始了,我往外走,一眼就看见于淘了,我看见他想想开口说话的嘴,我看着满堂宾客的脸,我这次真的是认真了,于淘的眼睛泛红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给我发过祝福的消息,我在等,我在等,于淘他还会不会对我说什么,我马上就会带上另一个人的钻戒,马上就会和另一个人相拥相吻。
不过,我看到站在他身边的女伴,我见过那个女的,见过几次了,印象很深,没想到,她就这样牵着于淘的手臂。看见那个女的的同时,我看到李仲仑正在期待我向他走去,同时我意识到八年的感情结束了,汤凉了,该倒出去了。
仪式结束,于淘过来给我敬酒,他还是那个我喜欢的男人的样子,没有半分凌乱,他告诉我,钱快到账了,祝你幸福。
其实这次订婚是李仲仑配合我,我走不出那八年感情的阴霾,我坦白给李仲仑,但李仲仑对我的感情也没有办法,我告诉他,我想到一个办法,一个让我死心死的彻底的办法,我们俩可以订婚不结婚,我想看看于淘是什么反应。
李仲仑只说,我配合你。如果你对于淘彻底死心,你也就能慢慢治愈自己,之后也可以考虑别的感情。
果真,我确实对于淘死心了。
我要开始新的作品的创作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跟决绝地拒绝李仲仑的各种邀请各种约会,李仲仑也是个明白人,他回台湾了,他说,会在台湾等我,他会在台湾边赚钱边等我联系他,至少我释然上一段感情的时候,要告诉他一声。
我答应他,也很清脆。
接下来那段时间,我创作出一个又一个张牙舞爪的女孩,面孔不狰狞,却都是要破坏的手势,很独特,我很喜欢她们那样子,要破坏但没有破坏的决心,身体却做出了破坏应该有的姿态,但心灵仍然是平静的是最初的,没有幻想,没有被破坏的气氛占据心灵。
在台湾做木雕时候的心情也很好,说不定哪天我就会去台湾了。
还没等我收拾好心情决定要去台湾的时候,台湾有一个交流的会议,云集了几位我很想认识的雕塑家,于是正好借这个理由欣然赶往台湾。
李仲仑接我的时候,还是那种幸福的样子,好久没见,他的幸福没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