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他夫妻姓甚名谁,便是上回贾琏所接见的多浑虫灯姑娘儿的便是了。”(77回)
(一)
多浑虫的媳妇儿是多姑娘,到了这里,怎么变成了灯姑娘,多姑娘是灯姑娘?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王夫人抄检大观园,把看不惯不顺眼的,长得有几分姿色的都撵出去,晴雯首当其中。第77回里,曹公交代了晴雯的身世,晴雯十岁时,赖大家花银子买来的,赖大家的经常带着晴雯到贾母房里,贾母看着晴雯长得灵巧伶俐,十分喜欢,就收在房里。后来又放在宝玉房里。晴雯记不清楚自己的家世,记得有一个姑舅哥哥,是一个厨工,就央求赖大家的买过来干活。
后来,赖大给晴雯她哥娶了一房媳妇儿,她哥安稳后,就只知道吃酒,可他媳妇儿长得多情美色,见他老公不懂风月,内心觉得孤独寂寞,他老公也不管事,她就纵情纵欲,开始勾兑贾府上上下下,这样,贾府大多人与她有染。
要问这媳妇儿的名字,就是“多浑虫的灯姑娘”。
这样一说,晴雯的姑舅哥哥就是这个多浑虫,姑舅嫂就是灯姑娘。
那么,我们记得多浑虫的媳妇儿是多姑娘呀,怎么在这里变成了灯姑娘?
在第21回里,多浑虫的老婆是多姑娘,这个多姑娘和贾琏有染。巧儿生病了,贾琏被王熙凤撵到外书房,贾琏一有空儿就要偷吃,多姑娘对贾琏也有意思,两个人就都上手了。
多浑虫,多姑娘,灯姑娘的人设是一致的,只是前面一直没有写清楚,没有交代他们是晴雯唯一的亲戚。那多姑娘应该就是灯姑娘。灯姑娘,或许是多姑娘的姓就是灯,所以叫做灯姑娘,又难道是曹公误写了,还是抄书的人抄错了?
曹公写晴雯时,一直没有交代晴雯的家世,曹公在安排人物出场时,开始都是隐形的,很慢,人物就是放在那里,当要凸显这个人物,才会放大,用一件事情去细描刻画人物,晴雯也是这样的,到了77回才知道晴雯的身世,是怎么到的贾府。
在77回里,我们可以确认,多姑娘就是灯姑娘,而且曹公写作灯姑娘有他的意义。
(二)
晴雯判词“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晴雯是一个纯洁的女孩,她和宝玉之间是无暇的。多情公子宝玉给了晴雯仅次于黛玉的情感,她和宝玉之间属于精神上的情感。
袭人最怕宝玉动真情,身体上的得到不一定是得到全部,本质上黛玉和晴雯是一种类型的人,袭人害怕黛玉成为宝玉的奶奶,也担心晴雯对自己地位的威胁。袭人心机本来就很深,她早就在王夫人面前说晴雯的是非流言蜚语。
晴雯有两处被曹公放大写。第一个画面,晴雯照顾宝玉换衣裳,跌落了宝玉的扇子,宝玉因为端午节散的早,心声郁闷,就责备晴雯几句,晴雯不依不饶,把宝玉气的浑身乱颤。宝玉为了缓解尴尬,晴雯喜欢听撕扇的声音,就满足她。
第二个画面,“勇晴雯病补雀金裘”晴雯不顾身体虚弱,为宝玉补衣服。雀金裘是贾母送给宝玉的,才刚穿一天,就被宝玉弄坏了一个洞。贾母要宝玉第二天穿着雀金裘去参加他舅舅的生日。晴雯补完雀金裘,虚弱得不行,就靠一口仙气活着了。
这些情节是埋伏着,为晴雯死去铺垫,这是曹公的草蛇灰线。
如果曹公过早交代了晴雯的身世背景,会削弱晴雯的个性,世人都会先入为主,会给晴雯一个水性杨花的标签。我们眼里的晴雯会是一个勾引宝玉,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晴雯撕扇会失去她的艺术美感。袭人防着晴雯也是理所应该,宝玉对晴雯的情感也会打折扣。
王夫人了解晴雯的背景,多姑娘的轻薄轻浮,王夫人是见在眼里,她对晴雯的偏见有此原因吧。像王夫人这种根红苗正的大家庭出生的人,根本瞧不上底层大众,王夫人不懂得社会底层大众的悲苦,她的观念是,这些人就想勾引宝玉,往上攀高枝,晴雯就处心积虑当个姨奶奶。王夫人看不惯晴雯跟晴雯的家庭有十足的关系。
晴雯的家世背景“身为下贱”,家里的多姑娘生活泛滥,一直影响王夫人的判断,王夫人见着聪明伶俐的就打压,还有一层原因是赵姨娘就是丫环上位,王夫人缺乏有趣,太过于正统。
(三)
接着讲,晴雯被赶出了大观园,宝玉舍不得晴雯,给了婆子几吊钱把风,找到了晴雯临时栖身的地儿,就是多浑虫的家。灯姑娘把晴雯扔在屋子里,自己到外面风流快活去了。
晴雯一个人在屋子里爬着,身体受了风寒,哥嫂又拿话压她,咳嗽了一日,水也没得人伺候喝一口,虚弱的不得了。宝玉悄悄进去,看见晴雯凄凉景象,禁不住自己也抽泣起来,他轻轻拉着她,晴雯被惊醒,“阿弥陀佛,是你来了,我想喝水也没有人来,渴死我了,你把那炉台上的茶倒半碗给我喝。”
宝玉转头看着盛茶的茶吊子,装水的茶碗,脏兮兮的,味道馊馊的,眼泪刷刷的流。宝玉用自己的衣服擦了茶壶,把碗也擦了2遍,还是觉得脏,宝玉自己先喝了2口,膻味太重,晴雯忍不住说道,“这哪里能跟院子里比,你递给我喝了。” 宝玉刚递给晴雯,晴雯咕咕的就灌了一大半。
晴雯有了点力气,对宝玉说道,“ 我就这三五日的光景,走了就算了。可是我有一件放不下,死也不甘心,人都说我私密勾引你,可是我哪里勾引过你,就算是我比别人生的好一些,怎么就认为我是狐狸精,我担负着这虚名,还不如早早和你在一处。”
接着,晴雯抬起皮包骨头的手,用尽力气咬断了长指甲,包裹着送给宝玉,又把自己贴身的衣服脱下来和宝玉的小袄子互换。宝玉藏了指甲,换了衣服。这时候,灯姑娘走进来了,一屁股坐在床上,紧紧搂着宝玉,要和宝玉狎昵,宝玉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灯姑娘笑骂道,放开了宝玉。
灯姑娘说道:“ 就比如我们家姑娘下来屋里时,我也料定你们平常就是偷鸡摸狗的。我呢?也不用管她,她是自作自受。我进来一会在窗下细听,屋内只你二人,若有偷鸡盗狗的事,岂有不谈及于此,谁知道你两个竟还是各不相扰。可知天下事委屈事也不少。如今我反后悔错怪了你们。既然如此,你但放心,以后你只管来,我也不罗唣你。”
这个就是灯姑娘的作用,灯姑娘是光明的意思,是给晴雯正身正名的意思。灯姑娘正名晴雯宝玉是清白的。
晴雯被撵出大观园,是被冤枉的,要不是灯姑娘,晴雯会被大家猜测怀疑几百年,这下子,通过灯姑娘的眼睛,明确表态了,晴雯就是一株芙蓉花,出淤泥而不染。晴雯和宝玉的情谊流传百年,王夫人的家长制让人痛心,袭人的心思才是细思极恐。灯姑娘是晴雯最后的救赎,灯姑娘证明,晴雯是个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