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四点,外面还是星斗满天的时候,一位老人就准时起床上山了,他一年四季都如此,用他的话说,这里是他的工作岗位。
他就是我的岳父,一位年逾七旬,瘦小精干的老头。他的樱桃园在村东的一个小山坡上,占了大约三分之一个山坡,地方不大,收拾的错落有致,山上有间小屋,是老汉的午休场所,忙的时候得在园里呆上一整天。
“樱桃好吃树难栽”,开春就要开始忙活了,五六十棵樱桃树,修剪枝叶、浇水、施肥,来不得半点马虎,肥是农家肥,水是打井抽的地下水,说起水,这里南边是小有名气的龙泉温泉,浇地的地下水水质和温泉水一样,富含各种矿物质,所以村里种啥啥好吃,除了樱桃,到了秋天,苹果、板栗、石榴、核桃就都熟了,不过这些东西除了家门口有几棵甜石榴和地里一两棵板栗,其它的岳父都没种,他的精力除了几亩粮食就放在这片樱桃上了。
烟台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清明前后,漫山遍野的樱桃花才陆续开放,过了几天,到了五一节前后,樱桃花凋谢了,长出了青中带紫的果子,如黄豆大小。又过了几天,樱桃树上的果实就由青变成浅黄;由浅黄变成浅红;又由浅红变成深红。“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樱桃红了,人也就忙起来了。
樱桃中最先熟的是红灯、早红,紧接着是美早、拉宾之类,最后是先锋和黄蜜,红灯早红最红,先锋美早则是暗红,黄蜜是黄果,黄中略带红,说起这些,岳父如数家珍。园里主要是红灯、美早和先锋这几种,其它的并不多,这些品种有早有晚,收获期持续将近一个月,不至于时间太集中而忙的手忙脚乱。
摘樱桃也是很讲究的,需每人戴一个“兜兜”,岳母亲自缝的,戴在脖子上,兜兜上有一个大口袋,一次能装七八斤樱桃,爬到树上或者站在梯子上,摘了樱桃放里面。樱桃有好多品种,有的黄了就是熟了,有的必须得变得通红才能摘。岳父家有六个女儿,忙的时候都请假来搭把手,他总是不让来,“你们有你们的差使,顾好你们就行!”
收樱桃的季节是这里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村头有一个固定的大棚,每年这时候就有山南海北的客商来此蹲点收购。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五十二斤拉宾!”“三十一斤美早!”,人们忙的不可开交。往日里平静的小山村俨然如城市般喧嚣。
对于网销这种新鲜事物,岳父开始并不赞同,“发快递得几天到啊,果坏了人家怎么吃”,“熟人卖个批发价就行了,最多加个去镇上发货的油钱,可别挣人钱啊”,他不放心,总是自己精挑细选好了装箱,“给人家一定发好的,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剩下的我再去批发,反正一天挑这几斤看不出来”。
种了十几年樱桃,岳父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我有养老金,不指这些樱桃过活,也就是为了有点事干活动活动”,或许过上个几年,这些樱桃就要包给别人种了,不知到时他是否舍得,毕竟那漫山的红樱桃,是萦绕他心头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