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看的照片是母亲年轻健康美丽时候的照片,不仅仅是一张,两张,三张,是有多少张就喜欢多少张,每张照片我都最爱,看着泛黄的照片,抚摸着照片里的母亲,开始想象母亲和父亲年轻时候的快乐模样,会笑。
时光荏苒,母亲去世已经五年了。母亲,您过得好吗?
五年虽不能沧海桑田,也足够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唯一不变的就是对母亲深深怀念。多少个梦醒时分都是泪湿枕巾,尤其为人母后更深刻体会到母亲的坚强、无私及伟大。
母亲2000年确诊神经性共济失调,辗转全国各大医院100天有余带回来这个噩耗:全世界无药可治,小脑萎缩是不可逆的,小脑细胞死了就是死了,不像皮肤细胞会重生更新,会影响到身体机能及平衡能力,只会一年比一年恶化,从现在走路不稳摔跤,到看不清东西,到吞咽困难吃不进东西,到无法行动瘫痪在床,病情就是这样发展的,只有缓解病情发展。那年的后来,我中考失利,没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
后来的后来,母亲的病情越来越明显,走路姿势像企鹅,只有张开双腿走路才可以保持平衡减少摔跤,引来所有不知情人的异样眼光,开始吃饭喝水都会呛到,一不小心呛到剧烈咳嗽,面色潮红,青筋暴露,开始到整夜整夜疼的睡不着觉,呻吟大叫,医生说母亲躺着会有车轮碾压的感觉,我难以想象母亲到底承受了多大多痛的苦,只是恨老天怎么如此不公平,现实怎么如此残忍,病魔为什么选上了母亲。
2004年,去长沙上大学。我就要离家了,心里万般不舍,不想离开母亲,虽然我帮不到任何,但我希望每天回家上楼第一声就可以喊“妈妈,我回来了”。那时候母亲说话有点不清楚了,但是因为熟悉还是可以听的很清晰,相对于都后来的无法说话,已经是非常好的状态了。我心里很期待母亲对我说一些留恋的话,没有;希望母亲对我有一些亲昵的拥抱,也没有;渴望母亲帮我整理下行李表现不舍,也没有。因为出行不便,父亲送我去长沙,母亲独自在家三天。我在火车上还暗自抱怨母亲对我冷淡,姑姑这时来电话说母亲在家嚎啕大哭,门也不开。我电话回家,母亲已经泣不成声,我顿时明白了母爱的深沉,她不是不爱,是不想我牵挂担心,这是大爱无声。
2008年,大学毕业回家。我依然喜欢上楼第一声就喊“妈妈,我回来了”。拿回来了大学毕业证和单位上岗通知,母亲好开心,因为女儿不远离了,拉着我的手摸了好久好久,这时候的她已经完全没有行动能力,只能坐床上,躺床上,说话只能说简单的几句,说很短的时间话,因为会消耗很多体力,母亲拿着毕业证津津有味的听着我讲毕业照上同学们的故事,然后指着照片中站最中间最漂亮的女孩子说:“是女儿”。我听了泪如雨下,母亲已经看不清了,那女孩子是辅导员,不是我,而是所有同学都穿着学士服,只有辅导员和老师们是穿着礼服,并且只有辅导员穿裙子,母亲是依靠这些来判断女儿的,在她心目中,女儿是最漂亮的,这是大爱无言。
2013年,母亲病情非常严重。我依然喜欢上楼第一声就喊“妈妈,我回来了”。父亲背着母亲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两点一线,母亲连续住院四个多月了,瘦骨嶙峋,摸不到一点肉,都是皮包骨,完全说不出话,只能说三个字,就是父亲的名字,连我的名字都说不出来了。长期注射,手上脚上腿上额头上都是针眼,都是淤青,都是水肿针口,当时我已经不想工作,我想整日整夜陪着母亲,我拉着母亲只剩骨头的手,心痛到无法呼吸,泪如雨下,面对病魔,再勇敢再坚强再乐观都会瞬间击溃,母亲对我笑,笑得我心碎,对着我点头,意思是我很好,我真的不敢回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在医院里面,在我工作的时候母亲抢救无效去世了。 大爱无疆。
从此,我再也不能上楼第一声就喊“妈妈,我回来了”。我不敢回忆也不愿回忆母亲离去的情景,只是放释的哭,多少次想通过写作把母亲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一提笔就痛苦万分不能继续。真的很矛盾,不想记住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又害怕时间冲淡了母亲的画面。《一公升的眼泪》女主也是这个疾病,是真人真事,她病魔抗争十年的故事激励了很多人。然而,母亲从生病到离开是十三年时间,她更是一直都勇敢的与病魔斗争,医生和护士都很尊重父亲母亲的坚持和顽强,期间还把我抚养长大,送去接受高等教育,她的故事更加平凡感人。
小时候只会几百万次埋怨老天为何如此残忍,我母亲为什么会得神经性共济失调,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这个病会让人这么没有生活质量没有尊严,长大了我接受了不能改变的现实,我更不能辜负母亲的这份无私伟大,她一直在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教我珍惜生命,珍惜时间,珍惜家人。
经历过生活的残酷仍然热爱生活,这次把母亲写出来是一次尝试,中间停笔数次泪眼婆娑,我应该更勇敢的面对,用写作来写下母亲生活的点滴,尽管不美好,也要记录下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时光如流水,思念如磐石。母亲二字,理应用一生去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