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在外地求学,半年回家一次。今年过年我在家只待了五天,不知是不愿返程工作还是留念家里饭菜味道,一反往常竟泛起浓烈感殇之情。
其实小时候的我也并不恋家,老爱往三伯家中跑。三伯有个女儿,我管她叫表姐,从小她带我玩,好吃的好玩的全给我。我在她家一住就是十几天,却从不厌烦我。
记忆最深刻的是我每次吵着回家,表姐将我抱上车,等车快抵达家时,我临时变卦,表姐只好又抱着我返程,等车快到表姐家时,我故技重施。如此反复几次,表姐被我折腾到精疲力尽,却不曾生气,看着我调皮的模样她觉得好笑。
长大后与表姐的交集不再频繁,虽说联系变少感情依旧如初。每年都会见次面,哪怕今年我在家只待五天也不例外。思绪回到我们逛街那一天。
表姐打来电话说陪她逛逛,我把半个橙子囫囵塞入嘴中出门了。表姐看到我便问,我瘦了没有,我说你胖了,她说你胡说,我嬉皮笑脸说,瘦了瘦了,快请我喝奶茶吃东西。
两人插科打诨几句,表姐一脸严肃告诉我她不久前离婚了,我问她那孩子归谁,她说我不想让他见萱萱。沉默良久,她又说只要我在家,我哥老是阴阳怪气针对我,不想让我妈为难索性搬出去了,今年过年我一个人过的,唉有点凄凉。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无法改变已定的事实。
其实表姐的感情生涯一直不太顺利。
表姐高中辍学便进厂打工,在厂里像机器没日没夜工作,没有心思打扮自己也没有时间享受生活,这份工作干了五年才辞职,其中也谈过几段恋情,不过都无疾而终。
表姐只身一人去广州闯荡,她起早贪黑做起服装生意,她待人和善,有了不少回头客,生意渐渐有起色,日子也不再窘迫。表姐开始尝试用化妆品、衣服、高跟鞋包装自己,同时也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爱情。
小兵和表姐一样高,1米6,眼睛小得剩一条缝,还有圆滚滚的啤酒肚,看样子是个老实人。他帮表姐一同经营服装店,脏活累活他全包了,叫表姐收钱就好。周遭店主说她找了个好男人,后半生可要享福啰。
很奇怪,有时候你越期盼什么,那个东西就离你越来越远。
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年,小兵跟表姐说他要回家就业,两人都知道异地意味什么,只是心照不宣都没提分手二字。小兵走后,表姐心思逐渐不在生意上,每日在恍惚中度过,老顾客来了也不招呼,后来无人光顾店铺无法维持日常运作倒闭了。
随着生活愈加窘迫,她不得不返乡另谋生路,在一家眼镜店做起验光师。这家店的老板待表姐很好,经常给表姐拿水果吃,还邀约表姐一同看电影吃晚餐,可能是之前的阴影过于深刻,她从未赴约。日积月累,两人慢慢熟络,表姐也被他这坚持不懈的追求所感动,答应同他交往。
在一起半年,他便向表姐求婚,当时深陷热恋的表姐不顾家人反对执意与他结婚。他比表姐大12岁,原以为年纪越大的男人会更心疼女人,事实证明这仅是想太多。
结婚不到一年,他开始家暴表姐,她身子被打的疤痕累累,只好穿长衣长裤掩盖。她为这男人的罪恶行径掩护一年之久,最后被表哥发现,他将家暴他妹妹的男人狠狠揍了一顿,强迫他与表姐离婚。这男人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星期,出院后立即签下离婚协议,咬牙切齿说不会放过表姐,不过后来也没见他找表姐麻烦。
此后表哥经常告诫表姐,有什么缺点的男人不能要,怎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的,像回到了小时候表哥总是给表姐讲解习题,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后来表姐经过相亲认识了阿辉,我初见阿辉时就不太喜欢他,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叫人心生厌烦。总爱夸夸其谈,吹牛倒是很在行,从没见过他耍弄真刀真枪,外表如内在,毫无美感可言。
我曾劝过表姐,你别和他在一起,我觉得他不靠谱。我强忍没把我讨厌他这句话说出口。表姐淡淡回应我,这次家里人没有反对,我也不小了还离过婚,反正就这样吧。我欲言又止,知道表姐心意已决是劝不住的。
他们在一起一年便草草办了婚礼,好像二婚的女人不配拥有盛大的婚礼。我去吃酒席时看到表姐忙的热火朝天,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有几分刻意的味道。我没有像别人一样拉着表姐的手送上祝福,因为我不看好这段婚姻以及讨厌阿辉。
这是我第一次看人那么准,但又希望它是我错误的揣测。
他们结婚不久,表姐生下萱萱,孩子的出生并没有改善他们的关系,反而使他们更加水火不相容。阿辉游手好闲惯了,自然也存不住钱,他秉持今朝有酒今朝醉,全然不顾表姐和萱萱。偶尔心情好会给萱萱买几袋糖果,从不给生活费。
就这样,萱萱从出生的费用都是表姐承担,阿辉不曾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后来表姐选择离婚,走上单亲妈妈的辛酸道路。表哥不知听了谁的闲话,日渐不待见表姐,针锋相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为了表姐把家暴他的男人打进医院的哥哥。
我不知道表姐今后的生活会不会变好,我只知道人生无非两种状况,一是生活坏到一定程度会好起来,二是生活会越来越糟糕。我希望表姐是第一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