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东边荒田上的大槐树都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农田上的人默默地收起农具,然后回家,在日落之前,砍柴,生火,做饭,炊烟。
世界又安静下来了。
太阳一点点沉下去,东边荒田上的大槐树都一点点消失在黑夜里,农田上的人默默地收起农具,然后回家,在日落之前,砍柴,生火,做饭,炊烟。
世界又安静下来了。
“春生”阿姐倚在低矮的门口,声音柔柔的,在满是风的荒原里,显得曼妙而冷静。
说实话,如果阿姐问起来,自己一定不会说谎的…
“饭在锅里,用瓷盆扣着呢,赶快吃吧。”
春生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却又莫名的开始烦躁,要是刚才阿姐能严厉的质问他,为什么要逃课,为什么把书本扔掉,该有多好,如果那样他一定会理直气壮的说,他有多么不喜欢上学,有多么不喜欢这四面环山的世界,有多么想逃离这灰蒙蒙的世界。
可是,如果是这样,阿姐一定会伤心吧。
春生草草的吃了饭,心不在焉的收拾桌子。
阿姐靠在炕头的箱子上,原本正常的沉默却让春生拘束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鬼影,一点点变得僵硬,腐化,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明天老师的不解,比起这个,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阿姐失望的双眼,在这小小的村里,他愈发的觉得无力,渐渐的他开始厌倦,与其没日没夜的读书,倒不如…还可以减轻阿姐的负担,还可以更好的保护阿姐。
可是那样真的保护到阿姐了吗?还是说在另一个方向深深的伤害到了她。
春生隔着晃动的烛影偷偷看着姐姐夏之的侧脸,那样熟悉的线条,像记忆中慈祥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阿姐从小时候就跟他说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那些春生看来永远无法到达的南墙,似乎就在阿姐的明天,阿姐啊,生在生活的阴沟里却仰望着星辰。
夜渐深了,小山庄安静的像是一幅画,只是偶尔婴孩的啼哭和狗吠让人惊觉,原来这里有世代延续的生命。
春生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次泛白的天宇,到底,要不要把书捡回来呢,或许现在尚且来得及。到了明天天亮,阿姐检查功课的时候,一切就成为定局了吧。可是,他想起自己在学校里收获的一切,又想起白天那些所谓的“坚定意志”。
春生翻了一个身,用身体挡住熹微的晨光,他假装冷静的心突突的跳着,像是狂风间歇的吹过深林,像是沉睡的秘密即将呼之欲出。倔强的发丝弯曲的交织在手上,脑海里全是阿姐的时光里的侧脸,和天上的那些星星。
公鸡未报晓,夏之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窗外黑着,紧接着是慌乱的穿鞋声,脚步匆匆像是撞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的被扶起,木门被打开时发出尖锐的声音,像是锋利的刀刃划开泛黄的纸张,门口的黄狗警觉的哼了几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吠叫。
一股晨间湿润微冷的风漫漫的渗入,夏之往被子里缩了缩手脚,迷迷糊糊的闭上眼,一觉醒来,自己的弟弟就能回来了吧,那时候一定要仔细检查他的功课。
清晨的朝阳洒在麦田上,犹如镀了一层金黄,荷塘边,田垄上,少年的发丝在风日里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