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直想着写一本自传的书。我前半生的书。
可是每次想想就觉得好笑,因为资质愚钝,很多好词好句,一旦变成文字,就写不出我心里想要的那种感觉,而是很枯燥,很乏味,又没有可读性。反而觉得在无病呻吟。这样也罢。有个念想,总比没有的好(自我解嘲一下)。
姑且不说写一本自传吧,虽然有点贻笑大方,但是还是有勇气说出来的。知道写一本书出来很难的。但是写写自己前面四十年的岁月,还是能胡掐乱诌一气的。虽不能成文,但也能撩自己开心吧!
二
十六岁。
感觉好美的年纪,可是我却是从十六岁开始,感知这个世界,感知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从一个懵懂的少女,一下子变成一个能够用血泪感知世界的女孩。
父亲在这一年去世,去世的很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如同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让人一下子掉入冰窖。
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是药罐子,因为当兵落下的病根,导致常年腰痛,不能下地干重活。家里家外都是母亲一个人,用瘦弱的肩扛起来的。
母亲善于做小生意,不种庄稼的时候,会生黄豆芽绿豆芽卖卖,赚点小钱,那时候虽然日子过得辛苦,可是因为有父亲母亲在,我们过得很温暖。
父亲突然的离开,就像是在身上生生割掉一块肉那么痛,而且是痛到没感觉,麻木的那一种。那种痛,至今回想起来,也是不寒而栗。
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真有能力写一本自传,我愿意抹掉父亲,离开那段时间所带来的一切情绪。有时候回忆就像是重新撕开伤口在撒把盐的感觉。
三
十八岁。
初中在父亲走后,半读半在家干农活的状态下毕业了。
因为喜欢读书,一直不曾落下课程。可是面对家徒四壁,母亲的哀戚,年仅八岁的弟弟。面对不得不放弃读书的机会时,还是一个人跑到父亲坟头大哭了一场。
回来以后,收拾好所有的书本,摞好,放在土屋的家堂上。封起了自己读书的愿望。但是我一直明白,我没有放弃读书的心愿。
那个时候正好是缺老师的时代,母亲托人找了关系,让我去小学做了代课老师。
做代课老师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在学校里,我虽然是代课老师,但是校长和老师们对我都很好。让父亲走后带来的疼痛,消减很多。感觉很温暖。
在学校里认识了半生的朋友。她也是代课老师,比我大两岁。比我懂事,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对我就像妹妹一样疼惜。
也是通过她知道的自考,可惜年少无知的时候不知道学历的重要性,后来去了厦门,没有坚持下去。
四
二十岁。
在学校当了两年代课老师,师范生都毕业了。我们这一批代课老师很多都被迫离开学校,另谋生路。
二十岁这一年,去了表哥当兵留队的城市——厦门。
一个人只带了去的车票钱,一身风尘仆仆的来到厦门。
厦门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地方,我人生所有的转折,拐点,所遇,改变,都是在厦门那几年里沉淀下来的。
因为是外资公司,待遇很好。公司有学习绘画机会,还有图书室,还可以学习设计,那时候真心觉得到了天堂。
虽然还没走出父亲去世的阴影,但是人变得轻松多了。
有了学习的动力,有了读书的机会,吃的很好,住的很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一头扎了进去,拼命学绘画,学习设计,泡图书室看书。顺便在图书室值班。
偶尔闲下来会和宿舍的几个女孩,相约去同安区的街上逛街。那时候好像没有买衣服买鞋子的概念,就是去书店,买些图书室没有的书,回公司前,还会带束鲜花回宿舍。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今天,隔断时间会买束鲜花给自己。
偶尔也会买衣服,但是喜欢买打折后的品牌女装。我的消费观是宁愿买打折的好衣服,不愿意将就买质感不好的衣服。这种消费观一直保持着。
每个月的25号,会去同安区邮局汇款给远方的母亲。那时候不像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可以手机操作就好。那时候是要去邮局汇款的,有一张纸质的回执单。每个月都会寄,那时候工资高,寄回家的钱,可以缓解家里的经济,支撑小弟读书。
在厦门的那段时间,因为读书,因为学习,让自己快乐。
可惜的是那时候过于清高,也可以说过于自卑。因为自卑于娘家的贫困和遥远,有一个本地的优秀男孩喜欢我很多年,都没有修成正果。我想还是自卑心理太重。
也因为父亲离开的那几年,看了太多的白眼和鄙视,嘲讽,导致后来不敢轻易打开心,去接纳任何人。不安全的因素和自卑的心里一直伴随着我半生。
五
二十六岁。
在厦门的那几年,因为那时候的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飞机票太贵。我几乎是两年才回老家一次,而且都是春节放假才能回家。
一晃就是六年,六年好像很长时间,但是对于我来说,感觉很短。觉得就是一瞬间就六年的感觉。
我的年纪也到了尴尬的境地,家里人认为我在那么发达的地方,早都不知道谈了多少恋爱了。因为跟我同村同龄的女孩子,孩子都几岁了。在他们眼里,我是嫌弃农村人的,不愿意回来了。其实不是,我还没从父亲离开的悲伤里走出来。
我一度以为,我会独身一辈子。因为那时候我和同宿舍的女孩都有独身倾向。一个宿舍六个女孩,三十岁没结婚的还有,我二十六岁是宿舍最小的。而在我们家乡我已经老到快没人要的地步。(捂脸,不好意思)
可是因为我本身个子比较矮小,人又没什么心思,看上去像个中学生(捂脸,不要脸的说辞)。家里有的男孩小我几岁的都去我家提亲。导致我最后觉得我就应该找个小男人的命。
因为母亲在父亲去世的那些年,靠自己独自抚养我们的行为,告诉世人,我们是优秀的。也因了母亲的好名声,也顺带着我也有了好名声,在外人眼里,一个好母亲教育出来的女孩,都是能过日子守妇道的好女孩。
就在最后一年,因为父亲需要从地里迁坟到公墓里。母亲让我从厦门回家帮忙料理,顺便跟一个母亲看过的男孩相亲。
那时候我是排斥的,就想着料理好父亲的事情回厦门,以后说不定就在厦门定居了。
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回来,料理完父亲的事情。为了敷衍一下母亲,就和现在的老公去相亲了。
结果,老公对我一见钟情,再也没放我走。没遇见我老公之前,我是不相信姻缘天定的,遇见我老公以后我相信,世间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注定。
就这样跟我老公定下了终生,公公婆婆也很喜欢我,一直到至今,像女儿一样善待我。
然后就是所有世间男女一样俗套,谈恋爱,结婚,生子。
老公从一开始就表态,我不能疼你前面二十六年,但是以后我都会疼你。也许就是这句话感动我了吧!至今说过的话,都忘了,唯独这句话一直记得!
老公是个憨厚的没有多少话的人,每个遇到我们的人,都说我老公看我的眼里充满爱意(捂脸,容许我自恋一下)。
即使吵架,即使生气,即使我任性,不讲理。我老公都会让着我。虽然我万般嫌弃他,他还是每天那样不声不响的对我。
六
三十岁。
三十岁的我,已经平稳的生活,儿子也三岁多了。
因为苏北老家的环境,两个人在家都赚不到钱,也尝试过创业,卖过服装,养过猪,最后都因为年轻,经验不足,导致最后都失败了。
而我在家一直呆不惯,总想往外面去,老公舍不得儿子,不太愿意离开安逸的家。可是生活是残酷的,不能贪图家里的安逸,就放弃了外出闯荡的机会。
本来我想回厦门干我的设计,可是老公说离家几千里,来回不方便,左思右想还是作罢了。
正好无锡有个家里的亲戚在无锡的镇上,就这样来了无锡。也跟无锡结下了缘份。
十年前的无锡,还没有今天这么发达,因为亲戚家在前洲,那里没有什么工厂,两个人带的六百块钱也快没了。
幸好我老公有个同学在新区厂里上班,我们就从前洲赶到新区上班了。
从此在新区呆了下来,过了一年,把儿子从老家接了过来。在无锡读了幼儿园大班。
至今都能记得儿子上幼儿园和上小学,老公深更半夜去排队报名的日子。
每一个出门在外打工的人都不容易。我和老公历尽艰辛,总算是有了安稳的家,儿子也长大了。
虽然提起这十年的路程,还会觉得难过,但是如今心安平静的生活,抵消我们这十年所经历的所有苦难。
值得骄傲的是,来了无锡,我开始做规划,开始自考,每天带孩子,上班,所有的碎片时间用来攻读自考。
一开始老公是阻拦的,觉得上班带孩子,还要考试,太辛苦。
我明白老公这份心情,但是我告诉他,年少不能继续读书的遗憾,一直在我心里,现在我想去实现它,不是为了拿学历做什么,只是纯粹的弥补不能读书的遗憾。
从那以后老公没再说我一句,只是一直的陪伴和支持。我想我能坚持到自考本科拿学位,是离不开我老公的支持的。
就这样在无锡,一晃十年过去了。在无锡安居乐业了。儿子今年上了初二,老公也历经世事,变得更好。而我也实现了前半生的心愿。
如果人生可以有的选择,如果真有来生,我仍然愿意选择现在的我。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很完美,历经那么多的磨难和困苦,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一直相信世间是美好的,只要愿意去努力,去坚持,想要的都会成为现实。
最后想说的是,只要活着的时候,善良的面对一切,终究老天会善待自己。我不曾辜负过的岁月,岁月亦不会辜负我。
愿每个人,历经山河,仍觉人间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