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六,月亮比十五的圆。
昨天才是中秋,我却今天才想起中秋的人事物,兴许是因为出家第八个年头,我已经不会再去想太多俗世的故事。
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想的特别多。
十八岁那年,我遇到了那个女人。当时只是隔着桥、水、石头粗粗一望,就再也忘不了她嘴角的半抹笑。从那天起,我就常常去她家门口徘徊兜转,时间久了,心里的涟漪不但不慢慢平息,反而越来越波涛汹涌。
我知道她是个寡妇,却不知道她的丈夫是没了还是走了,不过无所谓,反正都一样。我以为等哪天我能顶天立地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她,即使名不正言不顺都没关系了,反正我已顶天立地,谁敢说个不。
的确有人敢说不,那就是她自己。
二十岁那年的中秋,我在她门前喝醉酒,听说那晚上,有个疯子在他门前喊了一夜她的名字,就是我。醒来后,我还在门口,身边多了一封信。信里写着,“今夜小池塘,待君前来相会”。
我去了,却没见到她,我以为她耍了我,又或者有难言之隐。
总之,我很生气。一气之下,第二天,我离开了这座已经有了一定基业的城。
离开故土的感觉并不好,生活上始终没有任何建树,多次流转之后,我做了一个戏子,妄图演一个梦想中的自己。运气很好,成了角儿。
我以为我大概就会这样下去吧,直到我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女人。
那年我28,摸爬滚打了八年,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戏子。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在台上,她在台下。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她,十八岁时遇见的那个她。并不是说她像那个女人,如果把那个人比喻成一朵傲视独立的牡丹的话,这个女人更像是一朵山茶。通灵、透彻、干净无暇,然而眼睛里透出来的,却让我感觉是她。
就这样,她在台下看了我一年的戏,我从台上想了一年的她。一年后,我29,她18,我娶了她。
她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说因为她很美,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有一种家的归属,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这辈子应该就只能是她了。听完我的话,她说我说的不是她吧。我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我在等着她发现我心里想着另一个女人,然后哭泣,然后选择离开我,然后让我独自一个人痛苦,或许那样会让我心里好受些。不过她说:说的那么好,一定是仙女吧。
是仙女。那个人在我心里,就是仙女。我忘不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样了。
30岁那年,城里来了一个和尚,我不信佛,可是看到那和尚的一刹那,我觉得他也许能救我。和尚告诉我,这叫“魇”,是心魔,可以的话,去买个日晷,每天看一看,或许就能治了。我问他要多久才会好,他说,看缘分,少则一日,多则永生。我呵呵一笑,推门就走,骗子!
三天后是农历八月十五,妻子和我赏月,我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月亮,突然想到了她。喝了两壶酒,我决定告诉妻子我的故事。从离开那座城开始,我就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我觉得是她负了我,即使不爱,也不能骗啊,我的心,应该就是从那年开始死的,直到我遇见了我的妻子,也许是我把妻子当成了她,但我可以保证,妻子一点也不像她,至于我为什么会在妻子眼里看到她,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很感谢她,因为,如果没有对她的那份眷恋,我可能就不会选择我如今的妻子,那也就不能在今天这么温馨的和我爱的妻子这么温馨的赏中秋的月了。说完这些,我感觉心里好受了很多,骗子和尚,我的心魔,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哪需要你说的那些奇怪的方法!
妻子没怪我,这就是我爱她的原因,她需要的只是真实的我,她温柔,干净,大方。她爱我,不需多言。妻子告诉我:不管之前我受过什么伤,遇见过什么人,如今都有她在,她会陪着我,每年十六都来赏月,直到天荒地老。
我很幸福,只是,我哭了。我在门外坐了一晚,呆呆的看着月亮。
第二天,和尚要出城离开了,我求他带上我。我妻子在后面追了我们三里地,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已经明白了。
对不起,是我负了她!
我还在看着今晚的月亮,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在30岁那年才懂这个道理。苦笑一阵,也许将来还能遇见她,可是,心里还能再溅起涟漪吗?。。。。。。。
师傅叫我了:“悟能,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