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清明,我钻进了开往济南的绿皮车,摇摇晃晃二十多个小时,再加一路的喧嚷和吵杂,让我的精神稍显狼狈。
上一次来济南已是两年前,那时的目的很单纯,天下第一的趵突泉,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以及泰山余脉的千佛山。到过济南的朋友都知道,在这个泉水为伴的城市,它们则是泉城历史文化的底蕴,亘古不变。对于这些景点,我也是细细品味了一番,恰逢当时是冬季,与老舍先生笔下的泉城颇有些神似。
这次来之前朋友说,我带你去看看济南人的生活吧,或许能给你带来一些灵感,我听后心里一阵欢喜。
我对民俗,有着过分的喜爱。
到济南是在隔天的上午,下车后才后悔多加了件外衣。正午的阳光附带着北方人的豪迈射穿了大地,我一方面嘲笑着自己对于北方的无知,另一方面朝着济南大学赶路,熟悉的场景夹带着回忆,也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一帮吃着拉面,看着美剧的文管少年。他们说,学了这个专业,突然觉得自己成了整个济大最有文化底蕴的人,然而这话也是在一阵笑声中就散了。
朋友说济大的校园蒙着一层灰色,老旧、落后,本来建筑就不鲜明,一到雾霾天全校就跟逃难似的死气沉沉。索性就不逛校园了,去其他地方看看。我提醒着他之前说的民俗生活,我对此已经期盼已久。他说既然这样,就去尝尝地道的济南味吧。
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解放阁背后,竟然有七八个大小不一的泉眼,汇成了一段纤细的河流。听说大明湖的水,都要感谢这些泉眼的日夜喷涌,汇集,才不至于干涸。我不由自主的构思着这样一幅画面,上层是浑然一体的吵杂,下层则是暗流涌动,与浮躁的城市区分开来。而这股暗流,连朋友也不知道通往哪里。
我向路的尽头望去,游客的分布很有规律,哪里有泉眼哪里人头攒动,完全不怕找不到位置所在。我挑了个人少的泉眼,走近一看,这水还真是清。池塘的水仅有半米之深,泉眼藏在青得发白的岩石后面,时而微波粼粼时而平淡无奇。池底的苔藓绿的发亮,包裹着岩石的倒影,要不是面上那几片花瓣,根本看不清其中的虚实。
我盯着这泉眼意犹未尽,朋友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幕。
一位约有六旬的老人正在用铁桶取水,熟练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落绳,抖绳,提绳,倒水,这一来二去几个乳白色的塑料桶就装满了。我估摸着这桶能有十升左右,却好奇这么多水用来做什么。
朋友说,这叫吃水。
地道的济南人,都是在这大大小小的泉眼中打水为生,不论做饭还是泡茶,所用的水源都出自这些泉眼,这也是祖辈留下来的习惯。
我不禁被这种吃水文化所吸引,端详着老人取水的方形池塘,三只虎口向外喷涌着,我从未见过这么有生命力的泉眼,朋友说这就是最有名的黑虎泉。关于黑虎泉,一说名的来源是因为岸上原有一座“黑虎庙”;也有的说是因“水激柱石,声如虎啸”而得名。但令我最钟情的,则是那段凄惨的民间传说,可能我觉得这泉水的声势浩大像极了黑哥的勇猛,而末端的涓涓细流如同虎妹的痴情一样延绵不断。
朋友说,去接杯泉水尝尝,虽然是过滤后的,但也是地道的。
我接了一杯,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一股冰凉瞬间融化在嘴里,我没急着咽下去,却让这泉水在口中流淌,好似要从中品出苦涩,却发现这是一杯甘泉。我把杯子递给朋友,希望他也喝上一些,他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已经喝过太多次了,已经是个地道的济南人了!”
我反驳道:“难道喝几次泉水就会变得地道吗?”
朋友笑着说:“这就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
我听后一愣,竟然觉得这甘泉多了些神气,于是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代济南人的生活,还是那么简单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