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第一次唱《一无所有》那会儿我还没有出生,那时候摇滚他爹还年轻的不配当一个爹。彩色照片在国内也还没有普及,所有彩色的美景、美食和美人都还只能映到画家、吃货和流氓的心里。
底片是黑白的,我对于小时候的印象也是黑白的,那感觉就好像小时候我是一只狗,眼里所见全是黑白,长大以后我变成了人,满眼都是色彩缤纷的成人世界。那时候的农村全是青砖包了土坯的房子,所有的路在下雨之后都会变得泥泞不堪,只有院子与街上的树郁郁葱葱,给土色调的农村增添一点色彩。如果有飞机从头顶飞过的话,飞机上的人能看到的村庄只是在土色的背景下的一抹抹的绿,好像切开的汉堡面包上放了生菜一样。
在我成长中的一段时间里我庆幸自己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因为那段时间我极其怀念儿时所有走过的乡间小路、爬过的树、烤过的蚂蚱,还有偷过的玉米,它们在我的记忆里生根发芽,长出一根根豆芽来,撑破我的思绪。
就像王小波记忆中大炼钢铁的炉子,在我童年记忆里也有一些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景象。那些景象现在都成了记忆里的碎片,有时候会在我匆忙的穿过街道的时候,在我脑子里突然一个闪回。
记得小时候的农村经常停电,而且奇怪的是停电的时候总在晚上,多少次我都在想什么时候能不停电就好了,那个时候肯定是最幸福的时候。然而现在长大了,电也不再停了,可幸福感却并没有随之而来。当年单纯的愿望也早已被膨胀的欲望淹没了。
记忆里那些夏天停电的晚上燥热难耐,甚至在院子里乘凉都无法排解憋闷的情绪。这个时候我爸妈就会把吃饭的家当全都搬到房上去,地桌、板凳、锅和碗筷全都上了房,晚饭就在房顶上吃。我不知道在房顶吃饭这个“习俗”到底是从谁开始的,现在想来也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仿佛穿着内衣走到了大街上。但是在那样的年代和背景下,一切都很自然,大家都这么做,邻里之间也没有忌讳,正常的很。
吃完饭我妈会在房顶晒得热腾腾的洋灰面上铺一张大大的席子,席子上再铺上一个垫子。每个停电的晚上,到了吃饭的时间,各家各户都会陆续来到房顶吃饭,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便在席子上乘凉聊天。孩子们躺在垫子上看星星,大人们便在旁边坐着聊天,同时扇着扇子为自己的孩子驱赶蚊虫。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我在房顶上和邻居家的小伙伴看着看着星星就睡着了,又在不知不觉间被我爹抱回房间,第二天再问我妈我是怎么睡回来的?
印象中的星空也是那么清澈,那时候我的眼睛还不近视,看到的也还不是现在这个透过镜片的扭曲的世界,那时的我能分辨出银河的走向和各个星座,能说出小伙伴说不出的星座传说。
当时童年的三个小伙伴们如今也都已经娶妻生子,在20多年的时间里,我们分别建立了各自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然后分道扬镳,义无反顾的投入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我想,在这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我们得到的究竟比我们失去的是否更有意义。可是生活的意义并不像一把卷尺那样有可以丈量的单位,方寸得失也只有自己心知肚明。生命只是在不断的重复里寻找不同,经过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