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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东东(1)我是个坏了心肠的人
我迅速拉上房门,装作没有看见韩雪哭泣的眼睛。我应该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才对,可是我没有。我怕再一抱住她,全身连同心一起软的再也挪不动了。
我已经是个坏人了,就让我继续坏下去吧。恨我吧!亲爱的。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泪水流向我的嘴角,我用舌头舔了舔,没有汗水那般苦涩。这不是伤心的泪,是鳄鱼的眼泪。我已经将韩雪吃进了肚子里。
天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雨可真大呀,雨刮都刮不急雨水了。泪水和雨水一起模糊了前路,这个城市的人可真多,半夜里还堵了车。我的心也被堵在这回不去的路上,拧成麻花般疼着,我用手顶在胸口,还是很疼。
我把车停在别墅的车库里。一连抽了几根烟,难过激动的情绪还是没能缓和过来。白若琳站在车外来接我,我锁好车,深吸了口气,提提肩膀,故作镇定地下了车。
我揽着白若琳上了楼,努力把她幻想成韩雪,可是这浓郁的香水味却破坏了我的想象力。
太痛苦了,我没有法强装开心。回到房间里,我喝了半瓶红酒,麻醉好神经后就开始亲吻白若琳。
我的不正常表现并没有让白若琳起疑心,她反而很高兴。她以为是因为她没有带我去参加她女同学的生日会,才让我这么难受。整个晚上,她娇哆着,像个小姑娘一样,向我献着殷勤。
一个星期后,我的家人从老家赶来参加我的婚礼。白若琳很爱我,并没有轻薄我的家人,反而把我的父母和兄妹安排在另外一套别墅住下,还给他们每人添置了配得上出入我们婚礼的衣服。全家老少都乐乐呵呵的,也没有人再提起韩雪。
八月八日,我和白若琳举行了婚礼,场面隆重而盛大 。各界知名人士都来祝兴,很多名星也被请来捧场。我刚过完二十六岁生日,就登上了人生的顶峰。
以前我是多么向往这一天呀。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到了,我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但是我必须强装着开心。不然,我不配拥有这笔财富。我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我只是不想再做穷人。
举行完婚礼,我便和白若琳去了国外度蜜月。这十多天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韩雪,可是我却将她的电话号码设入了黑名单。
我不敢想象韩雪在每一次拨通我的电话号码时,那痛苦心酸的样子。如果她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她一定会悲痛欲绝地哭晕过去吧。
我的心天天在愧疚中痛苦地煎熬着,面对白若琳,我还是要装出一脸幸福。我的戏演得不错,白若琳一点破绽都没有看出来。我们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踩着白色细软的沙子,吹着海风,拥吻着,笑着,跑着,吃着异国风味的早餐。所有上流社会人士该享受的,我都享受了一遍。
回到公司后,所有人都对我点头哈腰。我觉得很不自然,但心里是欢喜的,我很享受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文件,无比的惬意。突然秘书慌张地跑了进来,说有警察找我。怕什么呀,我可是个守法的公民。我以为是公司下面的员工犯了些小错误。
可是警察却问我是否认识韩雪,我愣了一下,良久才点了一下头。我的心怦怦地跳着,难道是韩雪去警察局告了我吗?可是我俩并没有结婚呀,我就是和白若琳结婚,也只是良心上犯了罪,不至于犯法吧。犯不着惊动警察来找我兴师问罪吧。
我的心里打起了鼓,望着警察欲言又止的眼神,我忐忑不安起来。
“韩雪已经死亡三天,尸体有些腐烂,你是他的前男友吧?希望你能过去辨认一下尸体。”警察面容严肃,声音低沉。
这是在演戏吗,我以前曾向往过当演员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此刻我是站在剧组里了吗?我已经有条件给自己拍一场电影了,可是我只是有过这么个想法,实际上并没有投过资呀。
我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警察亮出了出警证,让我跟他走一趟时,我才回过神来。
我几乎呼吸不了了,双腿打着颤,被秘书扶着上了车。我还在侥幸幻想着,一定是把个重名重姓的人,给搞错了。
直到我走进了我和韩雪租住的小屋,人们都用恐怖而奇怪的眼神望着我,其中一个就是邻居的孙阿姨,我才彻底清醒过来。所有人都捂着嘴和鼻子,有人递给我一个口罩,可是我没有接。我自己早已腐臭不堪了,又何惧腐臭味。
床上躺着我那可爱的韩雪,床单盖着她修长的身体。她可是个会唱歌会跳舞的美人,而现在怎么静静地躺在了这里,一动也不动了呢。
我揭开盖在她脸上的薄薄的床单,她的脸已经腐烂,但轮廓依然美丽。我跌坐在地上,久久站不起来。我一点都不觉得臭,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努力地站起来,想躺在韩雪的尸体旁,抱着她躺一会儿,可是有人将我拉开了。
床头柜上放在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子,韩雪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手机由警察暂时保管,现场早已被拍过照片。警察早晨七点钟到的现场,我暂时还是被当成了嫌疑人。
我颤抖着手,在警察递过的纸上歪扭地签着字。看着他们将韩雪的尸体打包装进一个很大的袋子,就像收走了一具动物的尸体。我的心再次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韩雪的父母晚上才能坐飞机赶到,我该怎么面对两位老人。韩雪的父母可是握着我的双手,把宝贝女儿交给了我。他们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她,我郑重地向他们保证过,我一定会把韩雪养得白白胖胖的,我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可是我现在把她送去了火葬场。
苍天哪,连我一起捎去烧了吧。我倚在门框上寸步难行。接听着韩雪父母的电话,我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舌头在嘴里打了结。我结结巴巴地撒谎说韩雪得了重病。
晚上司机陪我去机场接了韩雪的父母。我等待着两位老人将我千刀万剐。我不敢对视韩雪父母悲伤的眼神,一直把头埋得低低的。
就让万箭穿过我的胸膛,让我死上一百次,我也情愿,只要韩雪能够活过来。可是她是实实在在的死了,她再也不会拨打我的手机了,我再也不用惧怕她用悲伤的眼神望着我了。
韩雪的父母大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路上泪水涟涟,泣不成声。他们并没有责骂我,这让我更加愧疚和难过。他们应该捶打我一顿才对,最少应该扇我两个耳光。可是他们没有动我一个手指头。
善良的韩雪就是被这样善良的父母养大的。多好的人啊!可是我不懂得珍惜。
夜已深,我先把两位老人安排在酒店住下。当我被问起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时,我已惭愧的无地自容。想起这些天来,我一直都没有给过韩雪打过一个电话,还拒绝接听她的电话。不知她是怎么知道我结婚的,这些痛苦的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煎熬过来的。
事到如今,韩雪的父母都只知道韩雪怀孕了,却并不知道她早在生前就已经流产了。我是一个该下地狱的人。韩雪的父母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再也忍不住了,也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海,一流出来就再也止不住。
我想安慰一下两位长辈,可我自己却又悲伤得不能自已。哭累了,我们都坐着发呆,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很无力,很没有意义。一个人死了,就只剩下一片空白和沉默。什么也不会留下。这种虚无感,真让人抓狂。
我靠着墙,坐在地上,瞅着手指上的婚戒,可耻的无地自容,恨不得剁了这根手指。
凌晨两点钟,我安抚好两位长辈睡下,踉踉跄跄走出酒店。白若琳已经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早已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小车载着失魂落迫的我在路上狂奔,真想把车开到一个荒凉的山野,焚车自燃,死个干净利落。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真是个祸害。
我被交警拦住了。我的车速已严重超速,而且一连开过了几个单行道。他们把我当成了酗酒分子,还测量了我口腔是否含有酒精,最后我被扣了分,作了记过处分。
警车一直在跟踪我,我只好规规矩矩驾车回到别墅。我把车停好在车库,却不想下车,靠在后座上独自伤神。全身酸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开车门的劲都没有。干脆在车上睡一晚上算了。
突然听到有人敲着车窗。我抬眼望向窗外。披散的长发,血红的嘴唇,苍白的脸,大红的睡裙。我的心头一紧,被惊出一身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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