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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胡艳在阳台上浇花，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躲避花里飞出的马蜂，手中的洒水壶会撞到蹲在阳台上的猫酱。猫酱小小的身体被闪着冷光的水壶尖嘴撞飞，径直从开着的阳台窗户掉了下去。
胡艳惊呆了！
丢掉水壶，她扑到窗边，伸手去抓，却为时已晚。只看见跌出窗外的小小身影，在空中无助地翻动着，最后发出嘭的巨响坠落，鲜红的血一下子染红了地面。
胡艳脸色煞白地瞪着楼下，无法相信刚刚还在阳台上窜来窜去的可爱身影，就这么变成了一滩鲜血！
猫酱总喜欢在阳台上打盹，虽然胡艳也会担心，猫酱在阳台边缘上看窗外飞鸟时，会因为扑鸟而摔下去。可是养了三年多了，猫酱仿佛有天然预警系统，虽然会把头探出窗外，却不会做更危险的事情。
是她害了猫酱。
胡艳浑身颤抖着冲出家门，站在电梯前死命地按着电梯的按钮，可电梯停在三楼怎么都不上来，她焦急得肺都要炸了，转身就跑向消防楼梯。她家住在九楼，但此刻的她脚下生风，三步并两步，三分钟不到就奔到了一楼。
猫酱还没有死，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吐着血泡，睁大的眼睛里有再明显不过的痛苦和委屈，腹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开，白色的毛发变成鲜红色。听着它发出得轻不可闻的叫声，胡艳的心都疼得揪起来。她捂着嘴，蹲在猫酱旁边，无措的看着摔得四肢扭曲，每一次呼吸都更加微弱的猫咪。
解下围裙，胡艳小心翼翼地包裹着猫酱小小的身体，想要送它去邻街的兽医院，说不定还有救。可是还没走几步，怀里的低低的呻吟声就消失了。胡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她紧紧地抱着猫酱蹲着马路边抽泣着。
初夏正午的阳光，照射在胡艳的佝偻的背脊上，温暖不了她发冷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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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赵青下班回到家已经快八点。往常一进门就会亲热粘过来的猫酱，居然不见了踪影，搞得他有些不习惯。
“我回来了。今天真是累死了，老板又让我们加班，还没有晚饭吃。你做饭了吧。“赵青一边脱鞋一边抱怨。“今天猫酱不在吗？”
胡艳坐在客厅里，陪着女儿写作业。视线一直停在女儿的作业本上，眉毛都没抬一下，应道：“下午给猫酱洗了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舔毛了。”督促女儿别分心，赶快把作业写完后，才转向赵青说：“菜应该都还是热的，我们也才吃完没一会。饭在电饭煲里保温。”
“咦？今天家里怎么腥味这么重？”赵青坐到餐桌边，自己盛了饭就吃起来。吃了口碗里的米饭，迫不及待就去夹下一口菜，狼吞虎咽地如蝗虫过境一般，把桌上的餐盘里的菜全部扫荡一空。看来他真的饿得狠了。
“爸爸，今天你看足球吗？我也要看。”女儿写完数学作业，放下笔，撒着娇和赵青说。
“晓欣你待会先洗澡就可以和你爸爸一起看一会球赛，不过十点要准时睡觉。明天要上课。”胡艳一边帮着女儿收拾作业，一边说道。
赵青只是点点头，答了句“好”。就坐到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刷手机。晓欣继续在胡艳的陪同下做英语口语作业。
一时间，一家三口都没有交谈。屋子里只有晓欣读英语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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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赛结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赵青撑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浴室洗澡。女儿只坚持了半个小时，还没进球就困得撑不下去，和胡艳一起睡觉了。他就这样一个人在客厅，关了大灯，聚精会神地看了三小时比赛。
他看球赛期间，偶尔听见猫酱的叫声，但一直没看到猫酱的身影。平时它都会因为自己半夜还霸占沙发，冷着脸蹲在沙发扶手边，或睡觉或舔毛。今天却不知道在哪，只听到它“喵喵喵”叫个不停。
洗完澡，赵青反锁了大门，把走廊灯也关了，正准备进卧室时，看见客厅靠近阳台的角落里，灰白色反光发亮的两只眼睛。
“原来躲在窗帘边上啊。”赵青揉揉眼睛，也没多想，走进卧室。大床上胡艳裹着被子，已经睡熟。赵青扯了下被角，胡艳反而裹得更严实。赵青没辙，只能重新拿出一床被子，躺在她身边，很快就坠入梦乡。
赵青原本很困，但是人太累的时候，反而没办法睡得很沉。身边胡艳频繁翻动的身体，让他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今夜胡艳居然少见地说起了梦话。“……我怕你疼……对……不起……”隐约听到胡艳含在喉咙里的几个词，赵青又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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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今天下午你能去接晓欣吗？我有点事，实在没时间去接她。”胡艳一边擦着餐桌，一边和赵青商量，“下午一点半我送晓欣到X海培训机构，你知道在哪的，上次把地址发过给你。你大概三点半到朗诵一年三班接她。下课的时候，老师会把同学依次带到学校门口，你提早点在走廊等她。接到她你就带她在附近吃些点心再回家。”
“嗯，好。“赵青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应声。胡艳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烦闷，再看看沉浸在画画里的女儿，终归没说什么。擦好桌子，她走到阳台准备收衣服，视线扫过打开的阳台窗户时，鲜红的猫酱浮现在她眼前。她捏着晾衣杆的手指有点发白。
次日，赵青踩着点开车到X海商业中心。停好车，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女儿具体在哪里上课。他赶忙打电话给胡艳，却联系不上她。赵青只好凭借微乎其微的印象，乘电梯到地面，见到门口有个保安，急忙上前问道：“你好，你知道六七岁的孩子表演节目的培训班在几楼吗？”
保安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他好像对这种不靠谱的爸爸习以为常一样，指了指大厅中间的问询处。“你去问问大堂咨询的那个美女。她最清楚楼里面的培训机构有哪些。”
赵青点头，快步走到询问处，问：“你好，我女儿在这里学表演，你知道表演培训班在几楼吗？“
咨询人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温和地回答：“这座写字楼里全都是培训机构呢。你能说得具体点，你女儿是在学习什么，我帮你查一下。“
“啊，具体我也不大清楚，平时都是我太太接送。……好像是小主持人？还是话剧表演之类的。“赵青抓着脑袋思考着，最终还是没想起来女儿到底在学什么。
“表演的课程……二楼的蓝星培训机构有，四楼的小天才培训机构也有哦。你到这两层都找找看吧。”
赵青实在不能回忆起更确切的信息，他再次拨打胡艳的电话，但还是没有接通。赵青只得硬着头皮一层一层找，幸好这里有电梯。
刚到二楼，就看见一群被老师带着在教室门口等家长来接的孩子。其中，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的正是晓欣。小女孩一看到爸爸来了，兴奋地跑向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课堂上学习的内容，还举着自己获得的大红花，向自己爸爸炫耀。
赵青点点头没有应声，直到走进电梯，才低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女儿，问道：“你妈平时下午带你吃什么？”
晓欣仍处于爸爸难得来接她下课的兴奋中，拨弄着胸前的小红花，歪着脑袋思考。“妈妈一般都是从家里带面包出来给我吃，有时候还在店里给我买热可可。”
赵青瞥了眼右手里攥着的手机，对于刚才胡艳没有接电话，心里很是不满。“走，爸爸带你去吃大餐。”
晓欣一听高兴地蹦起来，“太好了，爸爸，我要吃炸洋葱圈，还要吃比萨饼！”赵青因为心中对妻子的埋怨，也不顾女儿想吃的都是些垃圾食品。拉着女儿的书包带就走进街边的比萨店。
“爸爸真好，下次爸爸再来接我下课吧。”一边喝着可乐，嘴里塞着炸鸡腿，晓欣含糊地说。
赵青坐在对面正玩着手机游戏，听到女儿的话，抬眼回道：“平时爸爸上班很忙，周还要加班。如果有空再和妈妈一起来接你下课。”
晓欣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点点头。突然她神秘地眨眨眼，压低声音对赵青说：“爸爸，我告诉你哦，猫酱不见了。”
被女儿怪异的说法吸引，赵青放下手机，看着对面吃的满嘴油的晓欣。“说什么呢，昨天晚上我还听到猫酱在阳台叫，睡觉前也看到猫酱在窗帘后面扑腾。”拿起餐盘上的纸巾，递给女儿示意她擦了擦嘴，赵青不以为然地说。
“真的！真的！爸爸。猫酱不见了，现在那只灰猫不是猫酱。它们爪子的颜色不一样。猫酱前爪有一半是黑的，那只的灰猫爪子都是粉红色。”晓欣见爸爸不相信自己的话，急得差点想站到凳子上。
“好啦，也许猫酱只是掉毛呢。猫酱小时候的肚皮是灰色的，现在不也变成白色的了？猫酱长大了，毛色就变了。”赵青还是不相信女儿的话。
晓欣噘着嘴，嘟着腮帮，生气地瞪着眼，“爸爸，都不关心猫酱。明明猫酱就是丢了，妈妈找了一只长得一样的顶替它。爸爸是坏爸爸！”
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赵青心里一阵好笑，询问道：“那你说猫酱去哪了，妈妈为什么要用别的猫顶替它？”
“也许猫酱和别的小朋友跑了，妈妈找不到，怕我伤心，就找了一只一样回家。”晓欣认真思考着，“妈妈对我真好，我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我发现了吧。”她伸出手，翘起小拇指，“爸爸，我们拉钩吧，不要让妈妈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秘密。”
赵青看着自说自话的女儿，摇摇头，也伸出小拇指。他没想到年仅六岁的女儿原来内心戏挺丰富的。有股“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从他的内心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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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这天赵青按时下班，到家时间还早。开门进屋，女儿已经在客厅里自己做作业看书。胡艳还在厨房做饭。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米黄色的围裙，围裙前面还有个加菲猫的图案，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年轻姑娘的幼稚可爱的感觉。
赵青看着这样的妻子，脑海中浮现出他们谈恋爱时，她日常的打扮，好像确实衣服多是有猫咪的图案。不过之前她的围裙是这样的吗？她那件从他们结婚起就最喜欢的Hello Kitty到哪里去了？
因为厨房抽油烟机的噪声太多，胡艳没有听到赵青开门的声音，专心的准备着晚饭。赵青应了女儿的招呼后，在沙发上坐下。
坐下后，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猫酱居然没有像平常那样跳上他的膝盖，他环视客厅一周，没有看到猫酱的身影。他起身走到阳台，发现紧闭的阳台窗户被上了锁。原本放在阳台上的花盆都不见踪影，包括他最喜欢的那盆芦荟也不知道被搬到哪里去了。猫酱不在阳台上。他又走进主卧，趴着地上看了下床底，也没见猫酱。最后他来到女儿的房间，才看见灰色的猫咪趴着窗台上，向外张望。
赵青松了口气，几步走到窗前，想抱起猫咪。不料，猫咪因为他的靠近立起了身体，弓着背，尾巴竖起，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冲着他龇牙咧嘴，发出咕咕的声音。
看到猫咪如此恐惧，赵青悻悻然地缩回手，心中觉得古怪。猫酱是怎么了？转念他想到前两天，女儿晓欣和他说的猫咪被老婆换了的事情。当时他不相信，可看这猫的反应，难道女儿说的是真的？
赵青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凝视着厨房里忙碌的胡艳。穿着围裙的她，看起来还是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苗条，盘在头顶的头发，却显示着她的改变。他们结婚前，胡艳是个个性开朗的女孩，一头俏丽的短发，总是很有活力。可是什么时候起，她留起了长发，也不像以前只要和他在一块儿就有说不完的话。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
厨房里的胡艳，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客厅，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赵青正盯着自己看。心中划过一丝不安，端着菜的手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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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胡艳收拾碗筷准备陪着女儿做作业。赵青却先一步做到书桌前，翻看起女儿的课本和作业本。“今天我来陪她吧，你休息一下。去看看猫酱怎么回事，今天都不让我抱了。”
听到他说到猫，胡艳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转身去找猫。虽然她的僵硬只是一瞬间，但今晚一直关注着她的赵青还是发现了。
与女儿晓欣的猜想“猫酱跑丢了”不同，赵青想得更多。他这半年多来虽然因为升职后工作忙了很多，对家人多有疏忽，但他们毕竟结婚八年，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猫酱应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十点半，把女儿安顿睡觉后，胡艳也洗澡准备睡觉。当她拿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坐在床边的赵青，心往下沉了沉，叹了口气。
“你发现了。”胡艳没有用疑问句，看到赵青的神色，她明白他已经发现猫酱的事情。她慢慢地坐到赵青身边。“都是我不小心，猫酱才会出意外……”
赵青揽过胡艳的肩膀，“是我的错，我如果多在家帮帮你，就好了。”他把胡艳瘦削的身体抱在怀里，低声安慰着。他原本应该是她的支柱，却把有限的时间都贡献给工作和手机游戏，以至于自己妻子要独自面对失去爱宠的悲伤。
“你去接晓欣那天，我去给猫酱做了火葬，它的骨灰寄存在兽医院。……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又怕你们责怪我……”胡艳即使过了这么多天，一想起猫酱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赵青亲了亲胡艳的额角，说：“你难过的时候，应该告诉我。我再忙，你也是最重要的。”
无戒90天极限挑战·39（短篇小说）
P.S.题目借鉴了KINKI KIDS的歌曲《Kissからはじまるミステリー（从Kiss开始的悬疑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