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起

秋风扫落叶,寒气渐逼人。冬天带着她特有的标志——连续的雾霾天,悄然而至,晚上下班的时候风已经吹得人瑟瑟发抖,走出办公楼前会不自觉地扣紧衣服扣子,围起围巾戴上口罩,然后汇入到拥挤的下班晚高峰中。





因为雾霾限号,这几日选择步行上下班,昨天下晚班的时候,在街边的拐角处看到一位老奶奶坐在一辆三轮车旁,车上摆放着红薯干、柿子、山楂片这些北方特产,老人没有吆喝叫卖,只是友善并期待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几个行人从她的摊前路过,停了一下,又走了。我走到摊位前,细看看她摊上的东西,然后问了问价格,确实很公道,便让老奶奶称了二斤红薯干和几个大柿子。其实不是想吃这些东西,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当看到老人年迈了还为了生计出来奔波就会感觉心里酸酸的,而且,每次看到这种淳朴善良的老太太便会想到我的姥姥。

我的童年时光在农村姥姥家度过,如今闭上眼睛,昔日玩耍的农家小院,那个系着花围裙,弯着腰在院子里浇水、施肥、锄草的身影还清晰可见。小时候,每当过了秋收,姥姥家的院子里便挂满了咧了嘴的玉米、火红火红的辣椒,地上堆满了撑开了肚皮的黄豆。勤劳的外婆会把收获的红薯、南瓜、扁豆角切成片,晒成干、装好袋,留给她在城里工作的孩子们,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姥姥院子里晒出来的红薯干有一种特殊的甘甜和香糯。

儿时的我像个男孩子一样上房檐、爬寨子,去田里偷邻居伯伯家的甜瓜,拿竹竿捅房梁上的燕子窝,到街上捡放完的大地红然后收集里面残余的火药……家里的人都觉得我调皮难管,可到了姥姥面前我就是见了佛祖的孙猴子,因为在我看来,她有一种独特的亲和力和威慑力。我喜欢在傍晚十分,坐在院门口的石凳上,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听左邻右舍的婶子、阿姨们讲一些家长里短,喜欢缠着她让她做午饭的时候用烧的正旺的炉火给我烤一个香喷喷的红薯。很多年过去了,始终忘不了那独特的味道,长大了之后吃过无数次烤红薯,却再也尝不到曾经那种香甜。

在我的印象中,姥姥总是在忙碌,手里似乎永远拿着扫把、抹布、锄头,穿梭在屋里屋外,田间和灶台。靠着一双手,把几个儿女培养成人,古稀之年,依然精神矍铄,自己独居农村把院子里的小菜园打理的井井有条。她虽然性格急,脾气暴,但心地善良,收养了很多流浪猫、流浪狗,她把家里多余的房子低价租给外地来村里钢厂打工的年轻人,每到换季的时候,就会收拾自家闲置的衣服拿给那些生活拮据的打工人。有时候儿女从城里回家看她,她会慷慨地把孩子们买来的新鲜事物食物匀出来给租户尝尝鲜。很多年前,她一个外地亲戚的孩子从山区出来投奔她,她想方设法的帮夫妻俩谋生,管吃管住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把自己包粽子的手艺教给了夫妻俩,还出钱帮他们购置了出摊用的案板,夫妻俩就凭着包粽子的手艺发了家,从集上卖到镇上,最后在县里开了好几家卖粘食的门店。

我的整个童年时代是在她身边度过的,在她的满心期盼下,我上了小学,念了中学,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可回去看望她的机会却越来越少,还记得她第一次在QQ视频中看到我的那份激动和欣喜,像一个见到稀有物价的孩子。我在视频另一头感受着相隔一千公里的思念和牵挂,有一种别样的温暖。每当假期回去看她的时候,她总会第一时间拉起我的手,嘘寒问暖之后悄悄地掏出她那用手绢裹了好几层的“小金库”,趁大人们不注意塞给我零花钱,开始时我会欣然的接受,后来懂事儿了知道那是她的养老钱,便会推脱拒绝,可她总说“快拿着,我在家啥都不缺,留着钱儿都花不出,你这在外地,手里得有点儿富裕钱儿,穷家富路。”我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她才会心安。

快大学毕业的那年,也是这样一个晚秋时节,我在外地接到了外婆病危的噩耗,当我连夜赶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安详的闭上了双眼,还是那张慈祥的面孔,却再也不可能坐起来拉拉我的手,摸摸我的头,听我说说心里话。我第一次体会到“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心痛。我原本以为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去看她慢慢变老,去孝敬陪伴她左右,可当爱我的人突然远去,才发现人生真的很短暂。

好多年过去了,始终忘不了村口池塘里的蝉鸣蛙叫,忘不了那满赋清香的金银花爬满院墙的盛景,更忘不了多年前每次离开家外出求学时,她频频挥手,走出老远眺望着我的身影……曾经那些姿态成了难以略去的剪影,封存在了我记忆中,也成为我如今百折不挠的动力,每当我在生活的缝隙中喘息无助时,她依旧是我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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