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战场追思

燕凌云端着酒杯,双眸中满是纠结难辨的情绪。他轻抿一口酒,随后缓缓放下酒杯,将目光投向陌意,脸上尽是惋惜之色,缓缓说道:“曙光在前,守望无疆。那曾共同呼喊的口号,至今仍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回荡,心中始终为未能与你们携手走到最后而深感遗憾。”

“人生之路漫长且充满变数,燕大哥,你可还记得谢林?那个整日叽叽喳喳、令人厌烦的法师。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铸造封印别西卜的殉道灵封,竟能召集了三百五十九名法师,并且第一个签下献命书。” 

说完,陌意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拿起酒杯,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我们为他敬一杯,可好?”

 燕凌云被这般情绪所触动,郑重地拿起酒杯,与陌意的杯子轻轻一碰:“好,敬谢林,也敬那些为了胜利而英勇牺牲的英雄们。”

稍作停顿后,陌意神情凝重,说道:“你记得徐来佑吗?他是与我一同长大的侍卫,我一直将他视作兄长。你知道他是如何死去的吗?”

 燕凌云一脸茫然,“我听闻他是因轻率冒进,率军闯入别西卜的腹地,不幸落入陷阱,被乱箭射杀而亡。好在你当时及时救援,绕到后方将对方主力军歼灭殆尽。” 

陌意却摇了摇头,轻轻转动酒瓶,眼神愈发迷离,缓缓说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我送他去死的。” 

说完,他将酒洒在地上,声音低沉:“敬你一杯,我的哥哥。”

说着说着,陌意倒在地上的酒渐渐多于喝下去的酒。他的思绪飘向远方,回忆起那八年的战场生涯,刚刚还与同伴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次日却可能要为同伴埋尸荒野。  

“曙光在前,守望无疆。” 

这句话再次在耳边响起,陌意心中的热血再次被点燃。然而,那些曾与他一同奋战过的兄弟们的面容,似乎已渐渐模糊,却又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当他试图拨开那尘封的记忆,想要抓住那些过往的点滴时,内心却感到无比的痛苦。

在那八年里,太多的人在陌意面前逝去。

第一任联盟部队元帅,因过度操劳,在营帐中吐血而亡,去世时还在绘制防御图;

第二任联盟部队元帅,战死沙场,临终之际,倚剑而立,不肯倒下,数十把坚刀插入他的身体;

第三任联盟主帅中了毒箭,命不久矣,在临终之时将重任托付给当时还是九皇子的陌意,死前仍在念叨着 “曙光在前”。

还有太多同伴的面容,有些只是普通的侍卫兵们,但是在大战之中,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他们前赴后继地挡在他身前,为他挡刀、挡剑。

在第二次别西卜大战的八年里,陌意身上背负的人命越来越多,很多是他亲手终结的,更多的是将性命交付于他的。

他们所要对抗的,是一个蛰伏数千年的魔鬼 —— 别西卜,以及他那执着的杀戮信念、出色的权谋诡计,还有恐怖的硫可得刹迦之力,以及背叛的首席大法师骆君左和他的天赋魔道,还有天序学府的最强法器 —— 灵耀天枢。

尽管陌意是天之骄子、天赋异禀,但他终究只是凡人之躯。支撑他一路走下去的,是身后那些用性命支持他的人。

当最终大羿神杖穿过别西卜的胸口,他用殉道灵封封住伤口的那一刻,陌意彻底地筋疲力尽、心力交瘁。所有人都在庆祝胜利,传颂着英雄的故事。

然而,陌意却从不觉得自己是英雄。或者说,他从来不喜欢当英雄。

当英雄的代价太大了。

一股邪恶的声音再次在他体内响起。“原来九皇子你还记得那场大战的每一幕,我们曾经是敌人,现在也可以是朋友。”

在封印别西卜的那一刻,强大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爆发,使得硫可与别西卜强行分开。

硫可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向着力量之源奔去,从别西卜身上转移到了陌意身上。

刹迦之主的宿主就此换人,别西卜则彻底死透,再无生机。然而,这一切陌意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这大半年来,硫可在陌意耳边喋喋不休。时而为他的清算行动鼓舞拍掌,时而又鼓动他弑父夺位。在他沦为奴畜时,更是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辱骂他。而陌意硬是从未回过他一句话。

“九皇子,我知道你在听着的。” 

“我亲爱的小奴畜,我不骂你了,我们和好吧,嘻嘻嘻嘻。”

“你以为你不回我,我会疯掉,我告诉你,我不会的,牲口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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