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来,夜雨缓缓归。晚上一个人在灯下读书,听着窗外暴雨突袭,狂风吹得树枝左右摇摆,窗外是那么的狂乱,窗内却又是那么的安静。烧一壶开水,从茶几上掀开紫砂壶的盖子,沏一壶铁观音,看袅袅的茶香在灯下缭绕,心境无比的平淡和喜悦。
我并不懂茶,对茶也没有过多的研究,只是这么些年来自己也多多少少喝过一些,有一些自己的感受罢了。小的时候在我们那里,每逢夏日农忙,每家每户都会准备一个大的水壶,在水壶里放进去一大把茶叶,再用开水沏开,放在地头。农人们口渴的时候就会到地头用粗瓷碗倒上一大碗,十分解渴。这种喝法并没有什么讲究,也没有什么茶艺的美感可言,但是我却对这种喝法十分怀念,因为它里面充满了夏日收获的激情和生命原始的张力。这种喝法中,茶叶很粗糙,茶具很粗糙,喝茶的人也很粗糙,我所怀念的也就是这种粗糙豪爽的感觉。
第一次真正意义接触茶的时候,我还并不知道它是茶。父亲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每次回来都带回来不一样的东西。有一次父亲回家,带回来一个铁盒子,盒子上写着“铁观音”。那时候我以为“铁观音”是“铁的观音像”,以为里面是寺庙里求来的信仰。但是,我翻遍了盒子,只找到一个个的小包。我用力把所有的小包都捏了捏,也没有找到里面“铁的观音”,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天真无知。
父亲在南方待了多年,后来他在我上大学的那一年去了西藏,然后我就知道了红景天。第一次喝的时候感觉味道很怪,跟我以前印象中茶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但是慢慢地我发现了它的不同,它初入口时有一种淡淡的苦涩,但很快这种清淡的味道中渗透出一种渐浓的甘醇,然后你就会感觉到五官七窍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连呼吸都变得不同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上喝茶的感觉,然后在这时候,父亲带回来了一套紫砂茶具。
辞职以后,我独自一个人回到学校,在学校的南门找了一间顶层无窗的小屋备考公务员。那个夏天异常的热,我在那个时候突破了自身的许多不可能,也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原先的浮躁,让自己变得安静下来。在学校的时候,碰见一个师妹也在学校备考,师妹借了我的书,为了表示感谢,送了我一盒茶叶——茉莉花。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球状的茶叶,茶叶的盒子是圆柱状的,上面绘着中国古典四大美女中的一个,是哪一个我记不清了。
茉莉花茶最为清淡,它里面有一种雅致非凡的清纯。茉莉花茶茶色清淡,茶香沁人心脾,让人嗅到,便会自然而然心生出一种宁静而又莫名的喜悦,就像春天行走在雨后的田野中,尽是大自然美好的气息。茉莉花茶也是我最喜欢的茶叶。后来自己也买了一些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同一系类的茶,直到有一天在超市闲逛,无意间瞥见,才知道它的小名——龙珠。
再后来在图书馆看书,恰巧碰到一位很久不联系的朋友,两个人聊了一些别后的事情,当然也说到了茶。过了一段时间,再次遇到朋友,朋友送给我两包云南普洱。我把普洱放进玻璃杯中,倒上开水,然后看着普洱在玻璃杯中慢慢舒展,它那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普洱的颜色略显暗红,你可以看到从茶叶的中间逐渐散开一团暗红色的雾,这雾色不疾不徐地洇开,一不留神,将整个杯子俘获,变成了它的颜色和味道。
我平时并不怎么饮茶,只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沏上一杯解渴解乏。上一次自己买了一罐碧螺春,感觉又是不一样的味道。碧螺春的茶色泛绿,茶香很浓但不腻,它的入口稍有苦涩,这种苦涩并不会如你期待的那样很快消失,它会一直存在你的味蕾中,在你每一次的回味中带给你不一样的感受。所以,我只是偶尔想起的时候才把它拿出来,平时喝得并不多。
前一段时间跟几个笔友闲谈,其中一个是四川的,应邀让我为他写一首诗,我对于古诗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就胡乱凑了几句发给他了。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一种茶——碧潭飘雪。只是听这个名字就感觉很美了,然后专门去查了一下它的履历,才发现它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诗意。碧潭飘雪采用早春嫩芽为茶坯,与含苞未放的茉莉鲜花混合窨制而成,花香、茶香交融,并保留干花瓣在茶中。它的名字中“碧”指茶色;“潭”指茶碗;“飘”指花瓣浮飘水面;“雪”指茉莉洁白如雪。它冲泡后茶汤黄亮清澈,朵朵白花漂浮其上如同天降瑞雪,十分令人赏心悦目。本来想买一罐,但是看了看手中并不缺茶,也就放弃了。
这些茶中,感觉普洱最浓,它里面有一种饱经沧桑的醇厚,像是一位河边看破俗世的钓叟;茉莉花最清淡,它里面有一种雅致非凡的清纯,像是一位白裙的少女撑伞缓步于青石板上;碧螺春和铁观音味道相似,它里面略带青涩却又不失厚重,像是一个刚刚脱离稚气走向成熟的少年。
有时候我也喜欢把茶叶放在嘴里嚼,想要咀嚼它的故事,但是我还是以为每一种茶都只有经过沸水的煎熬,才能舒展出大自然藏在它里面的美好,也只有经过煎熬才能体会它里面的深意。我不知道在今后的岁月里还会遇到哪些味道和色泽的茶,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未来和人生,但是我想我会认真对待所遇到的一切,就像对待茶一样。
——2015年5月7日星期四,窗外有雨,昨夜更大
附:
《碧潭飘雪》
青山云雾缭茶香,峨眉半峰思月长。
乳花幽潭轻似雪,闲亭避雨弄琴霜。
寒江孤蓬煮秋雨,一盏青灯揺剑芒。
棋声不待归来客,篱外芭蕉听断肠。
——2014年7月7日,午,赠蜀中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