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接到大伯的电话,说爷爷又住院了,他直接来到医院,这里本是双人病房,现在却只有杨勇爷爷一个人,护工告诉杨勇,今天上午同屋的病人刚出院。
这次老人住院是因为肺部感染,若在以前打上几天点滴就会痊愈,可这次却不同,毕竟上了年纪,身体状况明显不如从前,医生已经私下与杨勇的大伯进行了沟通,要做好最坏打算。
杨勇刚进病房时,爷爷还面带微笑点头,但很快就睡着了。
护工说整整一天醒着的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
杨勇握着爷爷的手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户旁边,望着外面的那几棵有些年头的榆树,觉得很凄凉,光秃秃的的树枝上没有一片残叶,暗色的树干虽然粗犷却毫无生气。
杨勇曾在冬季的河边画过枯树,那些雄壮的枝干在冰面强烈反光的映衬下,硬朗而豪放,他被爷爷的病况搞得心境不佳,就算是春风杨柳也不会有兴致,何况是隆冬腊月里的萧条景象。
病房的门开了,走进了一位中年妇人,护工忙对杨勇说来人是自己的老婆,夫妻二人来自甘南,一双儿女,儿子在京读大学,女儿还在老家上高中。没出来打工前,家里欠了不少债,这几年夫妻二人的工资加在一起,几乎每年可以带十万元回家,不仅还上了欠款,还能供儿女读书,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医院做护工,也根本不用考虑租房的事情。
见这二人嘀嘀咕咕,杨勇道:“你到这里,那边的病人怎么办?”
“我已经照顾那个人好几年,没事的,他的生活有规律摸得透。”妇人答道。
杨勇十分好奇,一个人怎么可以住这么长时间医院?还让一位护工做好几年,问道:“那你过年回家怎么办?谁来照顾?”
妇人说自己会找朋友临时替换或者自己不回老家,反正那个人也比较好伺候,就是每天给他翻身有点儿吃力,她看杨勇疑惑,便把那个人的情况讲了一通。
那是位公子哥,也是才子,人长得英俊,交过不少女友;最后那位女子对他过于痴情,几经周折也无法分手,吵过几次后,那女子竟然持刀将其刺成重伤,虽然抢救过来,却成了植物人,此事已经过去四五年,这位公子除了眼睛可以眨动外,没有了任何思维和行动能力。
杨勇连连称奇,表示想去看看,那妇人旋即带着杨勇去了那间病房。
这是一个四人间,刚一进门,妇人用手指了一下靠近门边的患者。杨勇走近床边,看到此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眨一眨地翻动着眼皮。看那相貌的确出众,也许是常年待在病房的缘故,皮肤又白又嫩,不胖不瘦,又似乎刚刚刮过脸,显得干净利落。如果没人讲明,似乎看不出是植物人,只是身上插的那些管子才让人觉得是重症患者。
杨勇遗憾地摇着头退出房间,回到爷爷的病房,又坐了一会儿走出医院。他缓步前行,内心竟有几分苍凉,他始终回忆着刚才见到的情景,为这位落难公子惋惜的同时,也感受到情感的可怕。
吃晚饭时,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讲给了李婕。
李婕像是听故事一样,还真有这种离奇的事情?以前无论是看剧还是看书,每当出现失忆或植物人这样的场景时,她都以为是为了悬念刻意做的安排,她甚至对作者的瞎编感到无奈。今天被杨勇亲身见到,这才承认自己先前的揣测是错的。
李婕认为,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幸,却给了世间的游戏男女做了教科书般的警示,造成惨剧的原因表面上是男人花心,女方生猛,实际上应该有其它的因果逻辑,她做了种种假设与杨勇进行探讨,首先就是关于门当户对,认为这是最值得思考的问题。
杨勇不以为然:“刚开始倒有这种可能,这都生离死别了,还跟门当户对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的各方面应该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人们常说的三观。”李婕认为男女关系给人的直观印象是情感问题,深层的东西是应该两个人的生活背景和人生经历,如果各方面都比较接近,应该不会产生极度的落差。
杨勇把那些古今中外的一些传奇爱情故事搬了出来,试图进行反驳。
李婕意味深长地说:“打个比方,如果你有了外遇,我是说如果,最恨你的人不一定伤害你,可第三者却不能保证。”
一番话如芒在背,杨勇心中惭愧,甚至怀疑李婕已经察觉到什么,他不敢往下想。
杨勇假装去倒水,偷偷瞄了一下李婕,却没有发现异常;他又把李婕刚才的那番话仔细梳理了一遍,心想:今天的话题都是因为自己提起的,便不再纠结,他把话题岔开,对环境,教育发表了一通言论,还把那几年在日本的经历和对服务的理解唠叨了一番,又想起有次在校友会上,张琪也曾就三观话题发表过一番见解……
想到张琪,杨勇觉得应该过去谈谈正式入职的事情。
杨勇通过信息与张琪进行确认后便直接来到事务所。
张琪见到杨勇十分高兴,问了他的近况,又问起林岩。
杨勇始终有种莫名的感觉,就是张琪对林岩的关心远高于自己,这倒不是嫉妒,而是出于好奇,他问了张琪对林岩的印象和评价。
张琪想了想说:“判断准确,执行力强,性格沉稳却不寡言。”
杨勇点点头:“也请张姐也给我几句评语。”
张琪笑着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是对自己有怀疑还是没有信心?”她顿了一下:“聪明不懒惰,不羁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