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有没有看见我家的猫？”
问这话的是独自一人住在街角的老婆婆，也是玲子餐厅的常客。
“您家的猫……不见了吗？”
玲子的脑袋里映现出了猫的样子。那是一只胖嘟嘟的相当可爱的公猫，黑色的毛梳理得光溜溜的，摸上去像流水一样顺滑。
对于这只猫，老奶奶把它当儿子一样养，无论是吃饭还是外出都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因为常被老婆婆带到餐厅吃饭，那只猫也算是店里的常客了。
“平常它睡在阳台阿在上，可是今天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它。”老婆婆说。
玲子安慰说：“猫不会走丢，天一黑就会回家的。”
“但愿吧。”老婆婆说完，转身走出了店。
猫丢了，老婆婆一定很着急吧，玲子心想。
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五个孩子，跑到玲子的餐厅里。最大的那个穿着漂亮的黑色罩衣，而其他几个则脏兮兮的。
最大的一个开口说话：“你好，玲子！”
“你好！”玲子回应。
可是，这些孩子是谁家的呢？在这个人口不到几十户的旅游小镇，能随口说出玲子名字的人，玲子都认识啊。但这几个孩子……
玲子迷惑了。
五个孩子转眼间坐在了餐座上。
“这就是我对你们说的餐厅啦。”最大的说道。“嗨，玲子。菜单，菜单！”
最大的倒是挺活泼，其他几个却拘谨地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大概是第一次来餐厅吧。
既然是客人，那就招待吧。玲子不情愿地把菜单递给了那孩子手里。她看不出这几个家伙哪个带着钱，如果吃完开溜……
玲子脑子里想象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五个孩子点什么菜都没有注意。
“好了，上菜吧。”
玲子一看菜单，用油性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他们点的菜，有水煮鱼、糖醋鱼、红烧鱼、酸菜鱼、炸带鱼，还有白萝卜鱼头汤、清蒸鱼……
这是要做鱼的大聚会吗？
“麦多，这是菜单。”玲子把菜单递给了厨师麦多。
麦多也着实被这菜单吓了一跳。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餐桌上果然变成了鱼的大聚会。旁边玲子耷拉着脸，密切注视着几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点了这么多鱼，如果他们吃不完浪费掉，我也要教训他们一顿。”玲子暗自打定了主意。
不过，当看到几个孩子吃鱼的情景时，玲子差点笑出来。他们一个个围着桌子，整个脸几乎埋进了盘子里，也不用刀叉和筷子，吃什么都是用手抓。
“烫、烫、烫。”一个小家伙脸颊鼓得皮球一样，使劲向倒拎着的鱼吹气。
其他几个全然不顾，埋头吃。不过，他们的姿态有些奇怪，吃饭的礼仪也没什么讲究，几乎是用啃的方式在吃。
“人类的牙齿真不好用。”有一个说。
“是啊，嚼不动骨头。”
餐桌上滑稽和欢快的气氛，把玲子感染了。不知不觉，玲子喜欢上这几个孩子，当初不安的心情也消失不见了。
玲子放松地转眼望窗外。秋天到了，落叶覆盖了人行道，气温也渐渐降下来。平常街上流浪的野猫，大概因为天冷的原因，躲进窝里去了吧。
玲子的心好像被窗外秋日景象融化了，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等再转过神儿来时，发现餐桌上的五个孩子竟不见了，剩下满满一桌子的鱼骨头。
“果然……”
玲子吼了一声，最开始的想法又重现了：他们果然是吃饱了开溜的。玲子跳起来跑出店门，一眼望见了那五个没结账的吃客。
没错儿，是他们，一个衣着鲜亮，另外四个脏兮兮的。
“站住！”玲子远远地喊。
五个孩子一听到喊声，拔腿便跑。可是，他们吃的太饱了，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而玲子则脚下生风一般追了上来。
玲子整整追过了一条街，经过了七家商店，而那五个孩子则躲进了巷子。
巷子的拐角处，孩子们不见了，只有五只猫鼓着皮球似的肚子在原地大喘气。
“你……你们？”
玲子弯下腰，深吸一口气，“你们是猫！”
“是的，玲子。”
那只大个头的猫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也深深吸了一口气。玲子这才发现，原来它就是老婆婆家的猫。
“太过分了，变成人来吃饭，还开溜！”
“对不起！”猫说，“天气越来越冷，我的朋友们常常吃不饱肚子，快生病了，所以我带它们来餐厅吃饭，吃完后才想起有付钱这回事儿。”
“……”
“猫没有钱，所以才有了逃跑的想法。”
猫说完，低下了头，其他四只也跟着低下了头。
玲子看了看老婆婆的猫，又看看四只小个子的猫。它们瞪着滚圆的十分可爱的眼睛，像等着发落的犯人，又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看来，事情有点复杂了。
老婆婆的猫最近是有点儿奇怪，比如在餐厅里老婆婆无论喂它什么，它都是吃一两口，然后跳到窗台上望着窗外，外面几只野猫会对着窗里的它喵喵叫。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一种交流吧。
玲子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里的一团怒火熄灭了，而且她觉得这只猫很可爱，是一只心地善良的猫。
“喂，”玲子对猫说，“老婆婆一大早就在找你，从街头的‘野玫瑰商店’到街尾的‘平价药房’都找遍了，现在，你赶紧回家吧。”
玲子又对其他四只小猫说，“你们也快回去。今天的事就这样吧，以后可不能干这种事情了。”
“嗯。”五只小猫狠狠地点头，“永远不会做这种事了。”
五只小猫四处散去。
“唉。”玲子远远望着远去的猫，心里有点儿小别扭，“那一桌子鱼要很多钱……”
不过玲子在回店的路上，却是蹦蹦跳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