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一):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你可别哭啊

曾经大火的日剧《昼颜》在近些日子被搬上电影荧幕,我看到有网友调侃说,电影分类错了啊,对于我们成年人,昼颜才是恐怖片好吗。

我今天就来给大家讲一个这样的恐怖故事,你可别哭啊。

先简单介绍一下这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它是马尔克斯——就是那个写《百年孤独》的人——的经典作品之一,这本书的成功打破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就不再有好作品”的魔咒。

这本书主要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少年弗洛伦蒂诺和费尔明娜陷入爱情,但其后关系受阻,费尔明娜嫁给了胡维纳尔医生,并与之共度一生,医生死后,等待一生的弗洛伦蒂诺终与费尔明娜共享晚年的故事。

这本书几乎写遍了所有爱情的样子,如果有一些也可以叫做爱情的话。包括了年少火热躁动的感情、人人艳羡的标准世俗爱情、为人不齿的秘密恋情、灵魂之爱等等等等。

这篇文章,我想谈谈其中那人人艳羡的标准爱情——费尔明娜与胡维纳尔医生的爱情及其一生。

为了叙述清楚,下面称费尔明娜为女主,她的丈夫即按照职业医生作称呼。

女主与医生之间的爱情,如果存在的话,可谓是一种标准的、人人称道的郎才女貌的爱情——医生家族显赫,自身又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不顾流言蜚语,追求并迎娶了身份不够尊贵的女主,不过没有关系,女主年轻貌美并接受过古典教育,举止优雅,同时又蔑视传统束缚与虚伪浮华。

听起来还不错,不输迪士尼的王子公主童话故事。

下面我来简单复盘一下他们共度的一生。

首先,很可惜不得不说,很难定义他们的关系是否可以称作爱情。

女主嫁给医生是出于对年龄的恐慌、对所谓安全感的追求和对金钱地位的渴望,医生迎娶女主也只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点虚荣心——他很清楚,自己并不爱她。

但不可否认的是,婚后蜜月旅行一定是他们共同生活中最幸福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们之间本无爱情,就在他们要创造出来的时候,生活只让他们看到了现实——女主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家庭,并且还是与一个懦弱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女主是一个不被贵族礼法束缚的女人,她可以做出在当时社会不接受女性公开做的很多事情,但她嫁入了一个尊贵的家族。家族中的人无休止地批评她:批评她拿刀叉的方式、批评她卖弄风情地大步走路,批评她穿得像马戏团的人,批评她粗鲁地对待自己的丈夫,批评她各种新式时髦的做法。而面对统统这些,医生甘愿屈服于家庭礼教,对她的恳求无动于衷。

然而诡异的是,“在他们那些不幸的岁月里,任谁也无法想象有谁能比他们更幸福,有哪对夫妻比他们更般配。”

忍无可忍的女主最终争取到了自己的自由:他们与子女搬出了医生的家族。那可真是她最幸福的三十年,尽管医生曾经出轨,尽管有着数不尽的日常琐碎。

是的,医生出轨了。直到他们以为可以平静相携共抵人生彼岸的时候,58岁的医生,出轨了,和一名年轻的女病人。女主愤怒地搬出了这个家。

然而,“比起婚姻中的巨大灾难,日常的琐碎烦恼更加难以躲避。”

医生的出轨算是婚姻中的巨大灾难,但人性终归是健忘并且善变的,最多几年,是的,只有两年,女主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中。我们永远都毫无知觉地生活在废墟之上。而日常的琐碎烦恼,如同长夜夏日永远打不死的蚊子,微小却恼人。

第一件小事便是永远无法摆脱的一日三餐的牢笼。

一日三餐必须符合医生的喜好,但又不能去问他,问了他也只会说“随便什么都行”,而这可不是真的什么都行,稍有不满,他便会把盘子一推,“这顿饭没有用爱来做”。

第二件小事是每日被吵醒的清晨。多年来,女主一直痛苦地忍受着医生每天清晨起床时那一连串毫无必要的声响:先是无缘无故地咳嗽一声,然后是找拖鞋的声音、走向浴室的声音、穿衣服的声音……“这个家里最倒霉的事,就是从来不让人好好睡觉!”

第三件小事几乎葬送了他们的婚姻:浴室里到底有没有香皂。医生坚称已经一个星期浴室里没有香皂了,但女主认为医生夸大了说辞,就为了指责她,最多只有三天而已。

是的,就是这样一件小事,或许是这件小事背后的每一件小事,“那次吵架竟是他们半个世纪的共同生活中最为严重的一次,也是他们唯一一次萌生了放弃的念头,希望开始过另一种人生。”

综合以上,女主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华贵雍容的女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是从丈夫那里租借来的:她是这个幸福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但这个帝国是丈夫建造的,他丈夫爱她胜过任何人,但仅仅为了他自己——因为这是他神圣的义务。

是的,作者将女主和医生之间的爱情定义为一种义务,这些神圣的义务是:安全感与和谐稳定。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貌似就是爱情,几乎等于爱情,但终归不是爱情。

到底什么是爱情?这个话题太庞大复杂,难于梳理清楚,还是让我们回到女主和医生的故事吧。

尽管有上述种种日常烦恼和巨大灾难,那几十年依然是女主最幸福的时光。此时,两人都已暮年,谁也离不开谁了:她需要他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他需要她给自己洗澡穿衣——他已经无法自己做这些事情了。

在他最终离去时,想到的是撇下女主一个留在世间多么难过,而女主更是希望生活可以重新来过,把所有过去做错了的事情重新做好。

医生死了。女主不能想象有谁会比她的丈夫更好,但是,回忆起他们的一生,她想到更多的是挫折,而非满足,他们之间曾有太多的误解,太多无谓的争执,太多没有释然的怨恨。——智慧往往在已无用武之地时才来到我们身边。

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应该如何定义?或者说,婚姻到底该如何定义?

或许医生曾说过的一段话是最好的诠释:两个几乎完全不了解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性格不同,文化不同,甚至性别都不相同,却突然不得不承诺生活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分享彼此也许注定有所分歧的命运,这一切本身就是完全违背科学的。对于一对恩爱的夫妻,最重要的不是幸福,而是稳定。

中国有首诗异曲同工: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女主变成了寡妇。像那个年代众多的寡妇一样,做了这么多年无所事事的囚徒,她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都无法找到自我的一点点痕迹。

丈夫一死,她们就像是住在别人家的幽灵:究竟谁是亡者?是死去的丈夫,还是她这个留下来的人?

不过,不用纠结和慌张,她们会很快发现,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睡觉的时候也不用为了逃避可耻的爱情程式而装睡,自己终于成了整张床的主人。一些年轻大胆的寡妇的生活一下子充满了情歌和撩人的衣衫,接待任何符合自己口味的男人。

这或许为人不齿,但我们看看那是个怎样的年代:那些当了母亲的女人、成为寡妇的女人,都不按已经度过的年月来计算年龄,而是按距离死亡还有多久来计算——她们都被看作等死的人而已。

在这时,她们,那些从婚姻中解放出来的女人,才是唯一自由的女人。

(我想起了《驴得水》里的张一曼。她是剧里最自由的人,也是结局最为惨烈的人。我想,自由,蕴含着大胆和天真,而残酷的男权的社会不允许这两种特质存在,特别是这两种特质还同时存在于一个女人的身上。)


最后,说些题外话——也不算题外话。

这本书采取的倒叙形式,先详详细细描写了女主丈夫——胡维纳尔医生死去当天的所有活动,引出了女主费尔明娜与弗洛伦蒂诺的爱情,并介绍了这三人的一生故事。

最终,故事终于回到第一篇章结尾,医生死去当夜,弗洛伦蒂诺再次向女主表达自己不渝的爱情,以及其之后的事情。

当全书读完时,不妨再重新回看一遍全书第一篇章,就是医生死去当天的那些文字,可能会发现一些当初并没有意识到的伏笔,非常有意思。

我简单的看了一下简书上其他人的书评,其中一些书评表示不太喜欢作者的叙述方式,冗长繁复,太多铺垫,中途几乎要弃书,可是我的看法却截然相反,我倒是觉得叙述的非常自然,角度转换也流畅不生硬,不知不觉中把各种背景都介绍了,我看到停不下来。的确是人和人差别很大呢。

我认为这本书里,除了女主和医生的爱情与婚姻、女主与弗洛伦蒂诺的爱情、弗洛伦蒂诺的那些女人们,还有许多可以讨论的,比如当时社会的问题,医生这个人的分析,医生与弗洛伦蒂诺的对比,衰老和死亡的话题,还有我很喜欢的一个小角色莱昂十二叔叔,等等等等。我都觉得很有意思。

总之,我认为,这本书是很有读头儿的,不妨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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