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2日 星期三 晴
单位把后院进行了整理规划,用本色的砖砌了很多基座,再在基座上架了大理石,大理石上摆放了一盆盆木本盆景,有松树、榆树、枫树、银杏、猫耳刺等等。今天一大早,就有四五个工人拖来草坪,蹲在黄泥土地上,一块一块地在铺。
黄泥土地,平整、松土了有两个星期了。
“师傅,这草坪是什么品种?”
“叫果岭草,广场,小区,高尔夫球场,用的都是这种草坪。”皮肤黝黑的个子瘦瘦高高的大叔说道。
“哦”
“这种草特别容易活,去年我们在公路局,大夏天,草坪当时都被晒得铁硬的了,后来也没有死。”一位大妈一边在给一块有缺口的草坪添一块上去,一边说。
“这草不叫绊根草吧?”门卫大婶问道。
“不是的,绊根草是这种”我指着黄泥土里新透出来的嫩嫩的绊根草说“鹅最爱吃这种嫩嫩的绊根草”
“哟,这姑娘还很内行?”
“是的,我小时在农村长大的,我放过鹅。”
“你种过田吗?”
“没有,我种过地。黄豆地里尤喜欢长这种绊根草。”
村上人都在大地里种菜,种谷物,收获后吃不掉的就拿到街上卖了,家里买些盐、肥皂、毛巾等日用品,扯些衣裳,奶奶也是如此。大地里我家有很多块地,听说都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开荒来的。山坳坳里的那块地,我们都称它“窝巴塘”。每年端午左右,收割完油菜籽后,奶奶总是在那里点上黄豆,黄豆棵一点一点地生长,十厘米,二十厘米,一株有五六根。那块地特别喜欢长绊根草,盛夏的季节,奶奶总会在一个个晴好的周末,带上我们,去拔草。第一趟去的时候,整块地看上去绿油油的,很难发现黄豆棵。我们奶孙三人,大清早上,来到“窝巴塘”里,那时是没有太阳的。我们蹲在地上,牵着理着拔着绊根草,有的根断了,有的连根拔起,学着奶奶的样,抓着绊根草,在地上磕一磕,磕去泥土,然后把磕了土的绊根草就地扔在地上,继续往前拔。“窝巴塘”有六畦地,每畦宽约一米二,长约六米。我们三人合伙拔了一畦半的时候,奶奶就会叫我们回家吃早饭了。
下地干活的日子,早上我们都是吃米饭的,有红烧马铃薯,腌菜,茄子,辣椒瘪等,一般都是这些素菜。记性里有哮喘病的爷爷,除了偶尔帮人理理发,料理一下小菜园,没有跟我们去过种过其它地。爷爷说,他要给我们做好大后方的后勤。烧饭的事,奶奶不在家的时候,爷爷管;下雨前收一收衣服,给酱板盖盖遮雨板;砍柴前,磨刀的事,爷爷做得特别好。每一次小伙伴都上了公鸡蛋后面的山坡了,爷爷还在不慌不忙地帮我们磨着刀,急得我跟姐姐直蹦,爷爷总是闲悠悠地边荡着刀口,继续磨,边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吃过草饭,我们带了茶水,披了毛巾,我跟姐姐怕晒黑,总是穿着长袖,又来到“窝巴塘”里,夏天的阳光很烈,“窝巴塘”里窝住了风,感觉一丝也没有。不一会,我们的脸通红,豆大的珠子往下滚。不时也有蚊蝇来叮咬,用胳膊在脸上挠挠痒。每拔完一畦的时候,我就要走到山岗上吹吹风,打打花。奶奶总是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披着毛巾,穿着短袖,脸上胳膊上,皮肤黝黑得发亮,像桐油油过一般。
感觉枯燥的时候,就回头看看拔过的绊根草,早已被烈日晒得怏怏的了。一般两三个小时,草就基本拔光了,然后奶奶叫我们把菜畦上的枯草,全部捋起来,甩到大埂上,奶奶说,如果不扔走,雨一下,还会活过来。接着我们一人拿起一把锄头,开始给拔过草的地松土。锄头锄下去,带翻起一块泥土,再下去,再翻起一块,然后用锄头脑儿轻轻磕下去,瞬间就成了小块块儿了。锄头尖儿小心地不碰到黄豆棵。直至十二点的时候,这块地的劳作基本就结束了。扛着锄头离开时,回眸望去,芥茉色的黄豆棵,清晰地生长在黄白色的土地上,不免让人舒心一笑。
一场雨后的某个晴天的周末,我们又会来到“窝巴塘”,奇怪的是,生命力极旺盛的绊根草,又透出了新的枝叶。一般一季黄豆,我们要拔三次草。
绊根草,狗牙科属,禾本目,根茎蔓延力很强,是一种极佳的固堤保土植物。同时,当它生长在菜园里,农场里的时候,它就是上帝派来考验我们人类的。勤劳的奶奶带着我们一起,拔去生活的节节阻碍,从而获取能量,然后我们一天天长大。
奶奶走了,老家也没了,我想去大地走走,去看看绊根草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