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你总是愿意什么事都问我。其实我能回答你的很少。
还是说你要我说的爱情吧。爱情这东西呢,本来就是人类的奢侈品。它是不再计较其他基本生存之前的一种男女交往的特殊的方式。然而,上帝造人似乎并不是为了爱情的目的,婚姻似乎才是人类对男女关系定义的一种更为久远的设计。爱情这种东西本身都是一个悖论,它表现在如果我们不能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那么爱情将是一件更为遥远的事情。因此在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自然不会以爱情为这个时代进步的一种标尺。这是古代社会所面临的一个问题。现代社会物质匮乏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所以爱情也就成为普通人的一种在世方式。然而,人性中那些所谓的无法克服的本能比如说我们对各种利益名誉身份的追求从来就没有在人类身上丧失过,似乎在这个更为世俗化的时代更为强化了。而这本身恰恰是跟爱情冲突的。所以现代这个社会爱情不动人,并不是媒体的假象,而是生活的现实。我认为在任何时代对于普通生命而言,爱情都不是那种文本中的表达,它过于实际。
值得追问的倒是那些文本中的爱情表达。我想有两个原因:一是爱情的产生除了物质匮乏的解决之外,还必须建立在个体自我意识的确立的基础上。因为爱情是非常私人化的行为,如果被其他的社会意识所左右,那么爱情也就贬值了。但是问题在于个人的自我意识多半都是被社会建构起来的,也就是说个体多半缺乏一种鲜明的自我意识。因此伟大的爱情在文本中的表达,多半都是建立在对当时流行的社会观念的反思和反抗的基础上的。第二文本中存在爱情的表达也跟某个特定的时代的世俗化不彻底有关系。因此这样一个社会人们可以认为对精神的追求是值得的。现代文学关于爱情的书写的高峰恰恰就在个体自我意识产生和世俗化的空隙之间。今天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对精神生活过于看重的或者认为值得的时代。爱情的消费自然是具有世俗性的特征。即所谓的门当户对,当然也就有一种快餐化的特征。而爱情本身呢,我想大概总是存在于生命的某个特定周期之中。那个周期中爱情唤起了我们对未来的一切美好想象,并因此付出。这种付出是灵与肉的全面的给予。所以如果真正的爱情其实并不在乎男女的主动与被动的。只不过是女性在主动中仍然具有某些羞涩性的体现与暗示。而这对男性而言恰恰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女性的羞涩对于恋爱中的男人具有一种特殊的审美效应。之所以产生显然是自然选择的结果。而羞涩也就成为女性生命的一种独特表达。如果要追问羞涩为什么具有一种审美性,那么这个问题是一个现象学和人类学的问题。我没有时间给你展开。
我还想说的是,爱情的美好意味着它肯定不是生命的全部。因为生命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从来就没有设定为美好。中国人喜欢讲长大成人。爱情算是我们长大的一个表征。而成人则不仅仅是进入婚姻关系中。中国先哲认为,成人是通过我们对另一个生命的期盼、守候、操心而可能的。如果要继续追问这个过程的意义是什么,将变成一个很大的论题了,我就不再多说了。
最后我祝福你开始生命的另一次的开始。这次开始之所以让人快乐,就是因为以后的路更为艰难。否则没有人愿意进入这条道路。如果因为拒绝艰难而进入这条道路,实际上并不能受到责难。但是人活的目的不是为了追求快乐,而是为了长大,进入一种真理的生命的状态中。所谓进入真理就是进入一种生命的自我历险的途中。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说我们的自我意识是什么,我们才能经历那些欢乐与悲伤,并具有承担这种欢乐与悲伤的心理能力。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能说我们长大了。
推荐一本书给你看看吧,今道友信的《关于爱与美的哲学思考》。关于爱的那个章节写得很好。
后记:这是2011年我与大学文化与哲学课的老师Tiger邮件回信,我们往来讨论的一些话题。此处是本人自己经历的感情阶段,与老师的交流而已。界定的爱情是男女交往的形式,与现在社会开放包容关于同性之爱或双性之爱,并无冲突。欢迎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