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到冬天在家的时候,只要是家里吃面条,就是我爸在提前过生日的说辞,然后每到他的生日,他都会对我唱“祝我生日快乐”,当然还有父亲节、重阳节、劳动节什么的,他只要见我第一面就是“祝我节日快乐”,然后就会让我给他买他看上的什么什么。
在杭州,逛街我给我爸打电话说,给他看了一双鞋,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你省着点儿花吧。。。嘛样子嘛型号好看嘛发微信我看看,我穿42.5。”然后挂断。。。然后我。。。
见过我爸的人都说他长的年轻,他听了越来越高兴越来越年轻,我听了越来越沮丧,几乎和他去逛街,我都会经历服务员从鄙夷的目光然后在我大喊一声爸之后瞬间变成放心的表情的过程,我到底是有多老。
19岁离家上大学,一开始我爸妈都会把我送到火车站甚至送到车上嘱咐一番再离开,后来我爸把我送到南湖公园公交车上再离开,再后来我爸直接说“一会儿我不送你了,我怕我哭”,其实他是懒,可以说更是放心,我自己去任何一个地方我爸都可以放心,他相信我可以应对,并且他也认为我是个汉子,不带女字的纯汉子。
前几天我爸说下午洗个澡去,我妈说:“别去,你去斗地主去,洗澡还得花钱?”
“那要输了呢”
“咱不再捞去嘛!”
这就是他们两口子的日常,只要晚上在家,每晚9:30准时看电视上斗地主的,好像是叫《非常大牌》那个节目,然后经常会因为谁要出嘛牌吵起来,当评论员说完,我爸说对的时候我妈才肯罢休。我爸有时候出去逗到凌晨四五点,我妈总是很嫌弃地说:“你们不能逗到天亮,这个点回来影响我睡觉,玩到天亮还能给我带个早饭。”可能对于玩,我爸真没我妈敬业。互怼可能真的是家常便饭,但不带急赤白脸的。
前一阵子去参加一个好友的婚礼,她说她爸一直是她的大英雄,听到这我站在婚礼现场的一个小角落里潸然泪下。对于我来说我爸是这个世界上写给我最好的情书,记得小时候去我姥姥家我爸妈总会在渤海大厦公交站把我放到表情️路公交车车上,那时老式的表情️路公交车还不是无人售票,然后拜托售票大姨照看,我就坐在现在老弱病残孕的专用座椅趴在公交车右侧的窗户上,双手牢牢地按在那个可移动的玻璃窗上,眼睛坚定不移地瞪着我爸妈骑着老式的自行车穿梭在新华路一路向西,在我小时候根本就没有电动车,90年代初行驶在马路上的机动车也并不多,即便这样他们还是会紧跟其后,关注的目光微笑的表情招手的样子,然后如时而至接上我,投向父母怀抱的那一刻有种失散多年的家人重聚的温馨,这一切至今历历在目。
但你见过有点零食都要藏起来不给亲闺女吃的亲爹嘛!你见过天天不损亲闺女就过不去这一天的亲爹嘛!你见过去超市还没进门口就嚷着没钱买零食的亲爹嘛!你见过把其他牌子的乳酸菌充当养乐多糊弄亲闺女的亲爹嘛!你见过亲爹不给买闺女非要就给买的亲爹嘛!你见过盛夏(热到每天叫外卖的那种)亲闺女想吃榴莲跑桥西去给买的亲爹嘛!你见过亲闺女嚷着喝酸奶减肥就买一袋子的亲爹嘛!你见过亲闺女想吃晚上七八点也要跑到新开路去买的亲爹嘛!
你,有没有在那么不经意的瞬间觉得父母老了?当然并不是经历了什么大彻大悟一夜白头的那种。盛夏的时候,我爸从后厨出来光着膀子去串门,看着本来个儿就不高的他怎么会驼了背,腰部的赘肉松弛下垂,走起步来赘肉摇晃的样子完全与他步调不一致。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啤酒肚明显比去年同期增加了近百分之二十的他(在我看来),走起路来肚子里的脂肪和肚皮分离的程度像极了涨潮时的海水一波一波的晃动。此刻,我觉得与朱自清《背影》里的我在站台上等并注视父亲买橘子的全过程毫无违和感。
我是个毫无安全感的孩子,无论和谁或自己我都会以极高的警惕性时不时向左后方查看,唯独在和我爸出去的时候,不论左右他总是走在马路的外侧。2006年八月十五吃了团圆饭我就非要去南湖公园看喷泉,结果右脚不慎骨裂,以致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情,让我至今11年了还有点自责。和我走过楼梯的许多人都嘲笑我下楼的时候像极了老太太,那种后怕无人体会。一直到现在每次走楼梯我爸依然会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小心。
有些话我这辈子至死可能都不会说出来,我羞于表达碍于面子耻于交流,大概也只有文字可以拯救我的心。这个男人就是世界上写给我最好的情书,他爱我,我也毫无保留的爱他,多希望我可以减肥成功这样我就可以跑的快一点追得上我父母的老去的速度换我来保护他们!
我一定会屏蔽我的家人,尤其我爸,我怕他看到会感动到要给我买买买去!
哭笑着睡去
一碗面条激发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