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1日清晨八点半,我坐上了从郑州赶往开封的城际公车。去参加胡先生的酒席。而实际上,在两天前,他已经在老家的村子里结婚了,我因为工作关系,没有抽出时间过去。他说,元旦要在开封请客,要我一定过去,我们是在大学里因为社团合作关系认识的,胡先生是个很有才的文艺青年,在校时曾担任某文学社社长,文章写的好,画画也漂亮。因为不是同系同班,毕业后也不经常联系,所以他打电话通知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去参加,客套话肯定是要说尽的,出钱这种事,能躲就躲呗!但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追了多年的高中同学和胡先生是同一天结婚的,那几天,我的心理状态极其不好,正想出去散散心,开封离郑州也不是很远,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过去。就算不去参加酒席,我也想出去转转,这就算顺道吧。
我喜欢的那个高中同学嫁给了一个当兵的男孩,而我,追了她整整八年。
因为是元旦,车上的人特别多,坐在我旁边的女该,大概二十七八岁,个子不高,长相平常,一路上两个小时的时间,一直在讲电话,把生活工作彻底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讲了一遍,让我也不得不了解了她的情况,她是郑州某销售公司的经理,最近因为邮寄到东北的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导致客户不满,客户要向工商部门投诉,她安排了公司的某某要在元旦当天把这件事处理完成。她有一个闺蜜,爱上了一个渣男,渣男出轨多次,闺蜜还是不离不弃,后来两口子都染上了什么性病,闺蜜决定要离婚,渣男又反过来相求,闺蜜心软,就准备原谅,可是家人和朋友都不同意,最后在家人的帮助下准备走法律程序,一定要离婚。比如,她的哥哥和嫂子在杭州西湖区开的化妆品店铺,生意不是很好,准备收摊,过年回来就不再去了,明年要来郑州发展。再比如,她的年终奖快发了,大概有三万块。手机应该是提示快没电了,挂断以后,她转过头来问我去开封市政府怎么走,我这次也才是第三次来开封,只能看手机地图帮她找,导航以后,发现我们顺路,市政府正好在去往那家酒店的路上,她问我怎么去,我说打车,然后她说,那我蹭你车吧,我说可以。下车后,我们便一起到车站门口打车,上车后我问她去市政府干嘛?她说,几个同学要聚一下,集合的地点安排在了市政府门前的公园里。看着她笑脸上眼角的皱纹,我突然觉得,她应该不止二十七八岁,应该有三十岁出头了。
我到酒店的时候,大概十一点半,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是胡太太单位的同事和胡先生高中时的朋友,我谁都不认识,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动筷子,胡先生就坐在了我旁边,小声的对我说感谢我能过来,我们碰杯喝了点酒。陪客几圈下来,胡先生喝的有点多了,坐在我旁边,他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也明白我心里的事,安慰我说,缘分这种事是要遇的,他和胡太太也是高中同学,还坐过同桌,后来上了大学,他和另外一个高中时的女孩谈恋爱,胡太太也是知道的,可是她一直在等,一直等到胡先生和那个女孩分手,他们才终于走到了一起了,说完后胡先生眼里闪烁的满是感动,我也觉得挺诧异的,不过胡太太这样的坚持,最后赢得了圆满的结局,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比起我,她要幸运的多。胡太太在另外一个包厢里陪她单位的同事,当她和胡先生一起进来敬酒的时候,我是第一次见胡太太,我觉得胡先生真的是捡到宝了,温婉大方,和善优雅,这样的女人还有一颗恒心,胡先生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真是让人羡慕,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曲折的故事。酒席散了后,胡先生拉着我在酒店门口说会儿话,大意是说,感谢我能过来,以后到郑州一定再找我再喝两杯。他喝的有些醉了,一会儿要把我送到车站才安心,一会儿又要拉着胡太太一起陪我把开封转转,我开玩笑扯开了话题,然后送走了他们,背上包,走在我也不知道是哪的大街上。
我看了看站牌,坐了一辆公车,去了包公湖,围着湖转了一圈,途中看到开封博物馆在搞美术书法展览,走进去看了看,一些书法名家的作品确实非常漂亮,有气势,因为是节假日,所以人挺多的。傍晚的时候,我看到湖边有一个老太太在洗塑料袋子,我便走上去和她聊天。
你洗的是什么啊?
是装包子馅的塑料袋。
洗这些有什么用啊?
洗了才能卖钱,不洗人家不要。
你家是开包子铺的吗?开封的小笼包可是很好吃啊。
不是,我是给人家干活的。
这么冷的天,水凉不凉啊?
不凉,干起活啊,你就不知道凉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怎么这么冷的天还洗这个?
今年68了,没有退休金,现在自己还能动,就自个儿养活自个儿呗!
老人很健谈,开封本地人,穿着质朴,说话也实在,原是开封某纺织厂的职工,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L是当兵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上海人,因为不愿意嫁到这边,母亲也不愿L留在上海,便分开了。这件事对L的伤害很大,一直单身到将近四十岁才成家,L的老婆是本地人,开封某医院的护士。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今年上了幼儿园,L的老婆不愿儿子上普通的幼儿园,非要进一个什么国际幼儿园,择校费一万,老人把自己从牙缝里省下的5000元一手给了他们。老人的二儿子Y,结婚比较早,有一个女儿,Y有女儿那年,老人正好要退休,Y却得了重病,急需用钱,老人把要办理退休的几万元,全部给Y看病用了,导致自己无法正常退休,现在有钱了去办理退休,厂里却不给办了,说已经过期了,老人又去市劳务局找相关的负责人,人家说文件已经撤销了,过期的不再办理,老人说要到省里去问问,
劳务局的人说,你去了也没用,文件撤了,谁也没办法。
我在厂里干了一辈子了,现在不办理退休,没有退休金,我这生活怎么过?当时孩子病重,我总不能不顾儿子死活来办理退休啊。
老人说等过了年,要大儿子陪她到郑州走一趟,去问个明白。老人的女儿M,是最知道心疼妈的,家也在开封,每次去看老人,都提好多吃的穿的用的。不让老人出去干活。老人身子骨硬朗,闲也闲不住,就在家门口的包子铺打工,除了正常的工资外,会把店里产生的一些塑料垃圾清洗整理后卖掉。一个月能赚上一部分钱。自己在家里省吃俭用的,把钱存下来,哪家需要就补贴给哪家。女儿M是不愿意的,她一直说老人不要这么辛苦,这么省。可是管也管不住,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天渐渐黑了,临分别的时候,我给老人说,第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永远也操不完,现在年纪大了,适时要开始享受老年生活,不要一直为儿女担忧。第二,要让L把养老金的事当成大事来做,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法律还有特殊情况呢,何况你确实是那个厂的退休职工。我帮她把停在路边的脚蹬三轮车调了头。老人嘴里一直说着谢谢,我们便分开了。这个时间,包公湖的景观灯已经亮了,变换着色彩,特别漂亮,吹着凉风,我转过身去,也准备离开。
沿着大街走了一会,看到有家兰州拉面馆,我进去点了一碗,吃着面的时候,我想,我们遇到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许多别人无法完全经历的故事,就连你最亲近的爸妈,你最亲爱的伴侣,你熟悉的时候,他们在童年少年所经历的故事,你也无法完全知晓。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遇到的事也只能自己感受,这条路上从不拥挤,也无可阻挡,更无法让另一个人全部体会。
坐上火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车上人很多,我买的是站票,旁边座位坐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对面有个年轻善谈的小伙子在和她们攀谈聊天,两个姑娘都是河南大学的大一新生,学的法语。前天刚考完试,昨天才算正式放寒假,都是郑州人。一个长得又白又瘦,另一个长得又高又漂亮。未来都有出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