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读了一篇关于天赋与职业的文章,触动到我内心深处的某个点,突然生出很多感慨。
从小是被外婆照顾长大的,外婆早年守寡,靠着做裁缝的好手艺养大了我妈兄弟姐妹五人。外婆的手工很好,顾客很多,一个人常常忙不过来,于是妈妈和三个小姨也常要帮衬着缝扣子啊什么的,于是家里的女娃都练就了一双巧手。
我在缝纫机的踏板声中长大,从小就很迷恋捡点外婆工作间里的布头自己瞎缝点束口袋、零钱包这一类的游戏。再大一点,有了审美,我甚至为了配色剪过新衣服的口袋,结果被老妈痛殴。
家里的姑娘多,唯一的舅舅就很享福,书法、绘画、吉他、街舞、摄影、飚摩托、踢球,玩尽了这世上有意思的事。
我一边被手工熏陶,一边被舅舅的花花世界吸引,慢慢的成长为一个热爱绘画和艺术的少女。记忆里,我一直是美术课上的焦点,整个中学时代都担任宣传委员,还出任过校刊的总编辑。那时候的我有且仅有一个梦想:成为最好的服装设计师。有梦想很幸福,你所有为此付出的汗水都闪闪发光。
然而,所有的故事总有一个转折,爸爸、妈妈、甚至外婆和舅舅,没有一个人支持过我的梦想。在新千年到来以前,在这座闭塞的小城,设计是一个另类的可笑的专业,美术生的称谓则意味着你是差生,你没有能力通过正常的高考去上大学。而我这种中等偏上的学生,父母总有一种努把力就能更上一层楼的希冀, 自然不能让我搞什么特长的。
失去梦想的日子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不能为梦想而努力的努力,是很无力的。我选择了读文科,因为文科可以不用那么费力;我选择读法律,因为法律可以不用那么费力。我很羡慕那些因为成绩差转战美术专业的同学,他们之中有人去了我梦想的学府,有人现在从事着我曾经梦想的职业。
大学四年,我浑浑噩噩,没有任何动力攻读自己的专业。应付着毕了业,彻底迷茫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公务员不想考,企业不愿呆,研究生更是排斥,只好在父母的安排下进入机关工作。看似顺当、稳妥,其实人生里塞满了父母的意愿和我的压抑。
自由散漫了四年以后再回到父母身边,他们的管束更让我难捱,之后还因为他们的干涉结束了一段恋情,家里的氛围变得很紧张。我每天下了班也不想回家,于是和工作上新交的朋友整天在外流连,这种情况下认识了我老公,然后闪婚了。
回忆起那些年,生活的主题就只有一个字“逃”,逃离学习,逃离工作,逃离父母,逃离所有这些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的人和事。我不顾一切的想要逃出来,甚至在连婚姻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就抓着这根救命稻草跑了。我承认,我是拿着自己的余生赌了一把。
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幸运。
在被自己亲近的人否定了那么多年以后,终于遇到了一个什么都无条件支持我去做的人,终于有机会去发掘自己的天赋,终于有机会通过别的途径向曾经的梦想靠拢,终于看到了生活中这无数的美好,终于可以放下那些遗憾去爱自己,爱家人。
我赢了这场赌局,做回了自己的主人,创造了自己的生活。
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小小的梦想,梦想的意义并不在于实现与否,而在于它带给你探索世界、发现真实的自己的能力和力量。也不要对生活失望,生活的本质就是,从痛苦的体验里开出最美的花。
生而为人,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