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突然醒来。
犹豫着,是继续睡觉,还是起来写字。
这一阵子,窝在家里,看闲书,刷手机,不知今日几月几号,不知是星期几,不知暑假已近尾声,不知老之将至。
只剩活着。还带着一个三岁多,即将上幼儿园的小皮猴。
还是决定起来。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反正天就要亮了,反正,昨天有一念想:想在简书上写点什么。
好久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一直想写,没有具体的计划,也没有确定的内容,就是写本身这件事——想想,这件事我足足放下有5年多了吧。
翻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整本书就记住了他关于写作的一句话:内心肿胀的时候去写作。
深以为然。
我不是作家,连爱好写作都谈不上。我只是一个凡人。年轻一点的时候,虽然号称是理想主义者,但很快便发现理想的吊诡。后来又信奉低调的理想主义,埋头做事,偶尔抬头望天,却发现理想于我此类的凡夫俗子还是太奢侈。终于在十来年的兜兜转转、摸爬滚打后,不得不承认自己要面对现实——命运的现实,我不再谈理想,甚至将生活的半径缩到足够小,小到从客厅到卧室——作为一个超高龄的准妈妈,我选择用生子来画一个休止符——在与自我、与环境、与命运的抗争中,对,是抗争,我累了。
然而我也败了。
于此,我是不甘心的。
我似乎习惯于不甘心。
因为我总是后知后觉。
早知道年纪大生孩子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早点生呢?早知道生活如此不易,为什么在那些重大问题重大决策面前,不让自己稍微那么世俗一点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可生活就是一张单程票,没有谁可以从头来过。
在恍惚之间,岁月的列车已经行驶了四十载。记得好久以前的某些时候,总喜欢回望,小时候的种种,说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变老了。而现在,按说是不惑之年了,不知是不愿想还是没空想,总之很少想。每日里被工作和家庭挤压得满满的,几乎没有闲暇,没有心境,日子就被一早一晚惺忪的睡眼和倒头就睡的彻底的疲惫所充斥。
是的,疲惫,彻底的疲惫。
想想真是好笑。人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我呢,三十岁那年,我在医院过,得了脚部的无名肿痛,说是丹毒,无法下地。老公用轮椅推着我,在医院大堂吃了份点菜,算是过生日。那几年,我一直活在自己内心的各种欲望里,罔顾生活,活得是一团糟。我以为我有梦想,我以为我在追求,其实一切不过都是镜像罢了,可恼的是我并未看清,还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意孤行。
哦,十年,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我其实一直是个孩子,一个没有真正长大的孩子。在自己的任性中遍体鳞伤后,我又奇迹般地成为了母亲。
成为母亲,是我生命中一个巨大的拐点。
来不及喜悦,更多的是惶惑,是惊讶,是不可思议。
不知道这三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过几天,孩子即将上幼儿园。内心里,我是焦虑的。焦虑已经成为我的生命底色。可更多的,我还是选择相信,我相信孩子他与身俱来的能量。
孩子于我而言,真是一个奇迹。
今年四十了。我看看四周,那么多曾经熟悉的人,现在已鲜有来往了;那么多曾经亲密的朋友现在只是偶尔想起;那么多生命中的过客,我竟然连名字都已经忘记;还有那么多心仪的人,那么依然让我敬佩,而我继续选择遥望和仰视……事功之路上,我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生命之路上,我坚信,我始终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
我有那么多的不完满,那么多的遗憾,我很傻,也很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我还是爱我自己。
我还是要提笔,写一写。不为别的,就为记录。那些平淡的日子啊,那些细碎的美好,那些内心的纠葛和迷茫,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尤其是,我那鬼灵精怪的孩子,我生命的奇迹。他虽然闹腾,虽然刚刚还在梦里说不喜欢我,就因为我总是拒绝他看平板电脑,总是要他睡觉前好好刷牙。哎,可我只喜欢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