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哪有那么多矢志不渝

作者 / 刘小


好多错误,都错在后知后觉。

突然得知S结婚了,而且已经当爹了,我心瞬间震颤了一下,然后脑补了半天没想起来他的样子。是啊,事隔多年,时间与距离足以淡出许多人。

跟S认识是在大一的老乡会上,那时候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对这种拉帮结派的民间组织满是欢喜与说不出来的感激。说实话,那天晚上三十来个人一起在学校边上的餐厅“桃园结义”海誓山盟,大家觥筹交错,嘘寒问暖互留联系方式亲如一家,我到现在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闪到我面前的。只是记得看到他时那身白T,天蓝色裤子,白球鞋,加上白皙的皮肤,那种简单阳光的样子特别招人喜欢。他突然跑到我们桌给大家敬酒时,我心里在想,哇塞,这么帅气阳光的人,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眼光也一般,居然看上我这根不起眼的“大葱”。(哈哈……)

老乡会之后,新鲜的大学生活开始了。我跟别的老乡联系不多,顶多见了面三言两语聊两句,平常还是随各学院的安排瞎忙活。可是,偏偏戏剧来了。他一个计院的老是找我帮他写东西,帮他去图书馆借书,……借了还,还了借,一来二去在这种万年不变的邂逅老把戏中,两个人见得多了就渐渐熟络起来,不乏三八一些各自学院的趣事。那时候我觉得他上进,自信,这些对我的鼓舞也很大,但是要说好感还算不上,因为我当时心里有个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的男孩子,尽管那个人并不知道。

再后来,S突然有一天拉我到海边向我表白,我当时有点被吓到,虽然有点感动,但是并没有答应S。我明确地告诉他我们之间不可能的,我有自己喜欢的人,尽管我也不知道跟那个人会有几成的把握在一起,但是完全没心思接受别人的爱慕。可是S的一句“我等你,多久都等”,可能那会儿少不经事比较单纯,尤其碰上感情这种事儿,听到这句话加上他当时的表情,居然给我逗乐了,内心其实对他的好感也大增。

不紧不慢的大一上学期终于熬到头了,眼看寒假就要来临,大家就把身份证给我,由我帮忙去学校外边的火车票代售点去订票,当然,其中就有他的。坑爹的是,因为没经验我提前一个月订的票拿到之后居然是站!票!!这意味着漫长的24个小时我们得站着回去,简直心灰意冷,直到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愧疚于大家。不过也是那次我对S的态度开始180度大转弯。当时知道是站票的时候,他陪我去找那个代理,折腾了好几次无果之后又跑来安慰我,说没关系,到时候再看情况补票,实在不行就站回去呗,反正好几个人呢一路聊回去也热闹。可是,当时的那种瓦凉瓦凉的心情跟2008年冬天Y城十年不遇的暴雪一样真真切切。回家正赶上春运,民工返乡,整个车厢走廊上全是比我还高的大背囊,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到处塞满了人和行李,见缝插脚,挪一步异常艰难。真的,那是我直到现在印象最深刻的春运实景,也是这么多年每逢流浪他乡旅途中最不堪忍受的画面。在这样狭小拥挤逼仄的空间里,S手里拖两个箱子,肩上还挎一个背包,那样子现在想起来觉得2得要命,但当时觉得真是太麻烦他了。也是那次,我另外一个大学室友N也是我们老乡,对S意见特别大,说S跟她是一个市的,居然老给我拎箱子,不管她们死活,哈哈……

我对于阳光爱运动,积极向上的男孩子从来不吝啬欣赏与爱慕,后来,因为对一些人特别失望,虽然不想那么早谈恋爱,但是在S的穷追不舍之下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了无数校园情侣中的一对。那时候,觉得跟S在一起挺好,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上三教自习,周末去海边散步,时间在手指尖匆促划过。在这期间,记得那会儿学校都流行织围脖,我虽然手工活也算乖巧但从来不会这些玩意儿。为了给他也献爱心送惊喜,我在卖毛线的阿姨那里学了一个小时,回到宿舍织了拆拆了织,反反复复。因为大学各种要上的课还是挺多的,那会儿又不会逃课,所以白天一般没时间弄,晚上10:30又集体熄灯,为此我专门买了个手电筒,借着那一束可怜的光瞪着眼睛织围脖,哈哈,都说谈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我当时的智商水平估计应该拉低了19号整栋楼。后来,送给他的时候,那天11月1日,Y城正下那年第一场雪。

学生时代的爱情都非常简单淳朴,亲手折个纸鹤啦,编个星星啦,就幸福感爆棚了,觉得特别有意义。那年S生日,想了好多天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看到室友在用吸管折星星,特别好玩。拜师学艺之后我也开始了没日没夜地赶工,大晚上宿舍熄灯之后,我居然跑到楼道上折,365颗五颜六色的星星精致地装在一个精心挑选的透明的玻璃瓶时,我的手指头已经因为起泡磨得不是样子,但是爱情啊……,就是这么美好冲动,让所有的不顾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或长或短,或浪漫或悲伤。一年的默契之后,我们分手了。没有理由,没有吵架,没有任何仪式。就这样在一通“不是本人”的电话之后,我失恋了。固执的性格与自尊不想让我再与他纠缠不休,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煎熬之后,我起死回生,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我开始早出晚归天天泡图书馆,专业知识与素养在那时突飞猛进。说好的一起过四六级,一起考研,最后只有我一个人带着当初的诺言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只是少了一个成天喊我“猪头”的人存在。现在回想,居然感谢大学时期那段看似无比昏暗的日子,因为那时候的努力比后来所有的日子都闪光,耀眼。

日子不温不火,考研复习紧锣密鼓,我每天就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穿梭于三点一线,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有一天,在给同学发邮件时我无意间看到了S的名字,没错,是S,收件日期是半年前。当时愕然打开看了,内容大概是解释了当初选择默默离开,是因为他上大学的时候立志不会花家里一分钱,所以他要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根本没时间陪我,又不想耽误我青春,如此芸芸。但是当他带着自己辛苦赚来的几千块钱一个人站在海边时,却哭得像个孩子,……两天后,我回了他邮件。没有责备,没有抱怨,也没有留恋,只是简单讲了我当时的考研生活,如何简单美好。失败的感情最能让人成长,我的世界观里从来没有一蹶不振,即使一个人也要活出两个人的精彩。我感谢S离开了我,尽管我对这种不言语不负责任的方式痛心疾首甚至恨之入骨。如果非要说后来爱情回来过,而我没有原谅他,是我不够宽容,我也认了。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不是每一件事情,以深爱对方,替对方着想的名义,都可以变得伟大而有意义,关键是我们想到的,必须是对方真正想要的。可惜S他不懂。

很快,大学毕业了,我因为考研复试被刷准备回家找工作,那时候只想赶紧离开Y城,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临走前的晚上,我收拾完东西,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可能是想给这四年大学做最后的了结与告别,我主动给S发了封邮件(因为我们分手后我删掉了跟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只有邮箱还能若即若离地能把他拉到我面前),内容就两句话,告诉S我曾认真地喜欢过他,希望我们以后的人生各自都好。后来S回我,不免愧疚,无奈,告诉我他还会留在Y城,手机号不会变……第二天,我带着四年与Y城的恩怨情仇踏上回家的列车,在离别的火车站,与大学室友抱在一起放声痛哭,那些年,那些情谊,那些委屈,那些刻骨铭心的人和事儿,随着缓缓驶出的火车渐行渐远。

……

青春里的呼啸奔跑,颠沛流离,从来没有多少对错和道理。“值得”二字可至轻可至重,度量全在人心。有些痛,你以为一辈子都会记得,但终将在念念不忘中慢慢忘记,留下的,只是转身回眸时的莞尔一笑,你忍住一切向前的样子,会在你心里刻成一把刀,让你长成参天模样。

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有很多原因,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对彼此来说没有意义。那些年我们从彼此身上懂得的,改变的,后来都帮助我们更好地陪伴他人一生,这才是常态的人生,青春的意义。

祝福你,辜负我的人。如果还有久别重逢,我想告诉你,我不喜欢天蓝色,我只爱绿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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