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出生、生长在农村的一辈人,大多数是野生状态的放养吧!放牛干农活、养猪做家务、帮着带弟弟妹妹随意上个学,大底如此。
即便如此,这一辈人,比五六十年代的那辈人,要幸运得多。比如,母亲,没跨过学校的门槛、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比如,小姑姑,因为要照顾弟弟,带着弟弟,“顺便”上过两三年的小学。
记忆里,我的童年,无任何学琴学舞蹈书法这类培训,看似轻松快乐,其实却充斥着各种繁重的务农培训。
母亲是中国地道、标准式的农民,以她的人生观价值观,努力培训着我们姐妹兄弟四个成为一个“务农好手”——扯秧、插秧、除稗草、割稻谷、收芝麻花生大豆等等,除却翻地之类的力气活,基本的手工农活,我和姐姐均是能手。
甚至,有一次,母亲说起过邻村谁谁家的女儿,拿着筛子筛芝麻的样子,那样娴熟,一看就是个能手,我们要向她学习……家务活上,更不用说,做饭、洗衣、喂猪、养鸡、洒扫庭除……
记事起,我跟姐姐从六岁开始学习插秧,直到我们大学毕业前的一个暑假,几乎每个假期里,特别是暑假,姐妹兄弟四个,都要帮着干农活。十亩水田,要在短短的十天半月内、赶在八一前,完成收割晾晒和二度种植。这我们那里称为“双抢”——抢收抢种。这期间,间或地要完成黄豆、芝麻的收割,劳动强度非常大。
武汉的酷暑难耐,记忆中的水田,烫得不敢下脚,天空中骄阳似火,牛虻蚂蟥蚊子常常吸人血,防不胜防……还有,时有空中的汗疯子、泥里的土狗(一种虫子)咬人一口,令人在酷暑的炙烤下,又遭另外一种苦痛……
几乎每个暑假过后,我基本就成为一个实打实的村姑,四肢的皮肤被稻草等划伤愈合后粗糙不堪、浸泡太久被巴满黄褐色污垢的双手和腿、满脸的太阳斑……养两三个月后,才会恢复细致。
暑假里,双抢季,于我,就是劳作的苦役。没办法啊,农民,绝大多数靠的就是土里刨食。而且,我们家,不止是要刨食,还要靠卖了谷子芝麻黄豆,换学费、换上学的生活费。母亲常说:“辛苦做,才能换得快乐活。”在童年那个年代里,虽然温饱问题已经基本解决,但是,要从土里刨食,供给四个孩子读书,实属不易,能做得到的农村家庭并不多。
大学毕业后,就没有干过农活了。现在的农村,对土地的依赖也不大不如从前。有时想起儿时的那些时光,骑牛背上高歌、洗衣服时捞鱼儿、打猪草时顺便摘野果、除稗草间歇里在田沟里抓小鱼虾儿、收割庄稼时偷摘些瓜果,多是美不可言的经历。
我想,母亲当时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多年以后,我们姐妹兄弟四个,无一人做农民侍弄庄稼。这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必然趋势,当然,同时饱含着自身努力、特别是父母的付出,而拥有的个体命运的改变。
然而,那些务农培训看似对现在的生活一无是处,实际上,并非如此——至少,在我看来,童年少年时期里多年务农锻炼的那些关于勤劳、坚韧、吃苦耐劳的品质,让我受益终生。务农能手不务农,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