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择一故人,我愿待鸿章以父执。不仅其身居高位,名满七洋。更慕其为国与民呕心沥血,对上未不达对下亦据理力争。 然国人不知史实者皆以贼人待之。痛哉!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
李鸿章的平生大憾事是,他仅做了一辈子的裱糊匠,面对一间破屋只会修葺而不能改造。然而仅为庸众中的伟人,烙着那个时代的印记,他即使有再大的权力又能如何?
其美国一友人曾说,公如反清自立,吾定全力以赴。即使当时世界中,只知有鸿章而不知有清庭,他也没有逃脱儒家的忠君之到;即使大清再腐败再不得人心,他也没有想过要拥兵自立。这到底是为了保全忠义之道还是他注定不能成为历史枭雄?
近代史上,没有哪一个人像李鸿章在生前死后招致如此猛烈而持久的抨击。这位晚清重臣的历史罪责深重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近代史中所记录的众多屈辱与不公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然而,西方国家却做出了与此截然相反的评价:“以军人来说,他在重要的战役中为国家作了有价值的贡献;以从政来说,他为这个地球上最古老、人口最多的国家的人民提供了公认的优良设施。”不可否认的是,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李鸿章,晚年更是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大清国的主梁,没有他的晚清史几乎是无法叙述的。
但这位“独一无二”的晚清政权代表人的命运又是孤独悲凉的,梁启超以一个政敌的身份却恰当地评价说“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道出了李鸿章至死挥之不去的满腹辛酸和遗憾。
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在屈辱和病痛中辞世。生当“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李鸿章,生前身后都遭到诟病。李鸿章死后两个月,梁启超写出皇皇大作《李鸿章传》,称:鸿章必为数千年中国历史上一人物,无可疑也。
离1901年的结束仅剩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回銮路上的大清国皇太后慈禧,在黄河岸边的辉县,收到了那个令朝野上下无不悲哀的消息:李鸿章死了。
就在他咽气之前的一个小时,俄国公使还站在他的床头,逼迫他在俄占中国东北的条约上签字。为了大清国与洋人争辩了一生的李鸿章已不能说话,他只有眼泪了。眼泪流尽了,他的眼睛闭上了。
自1840年英国人用舰炮打开中国的国门以后,中国人沿海岸修筑的所有整齐对称的炮台,和花费巨银买来的位居世界第六的舰队,没有一次阻挡住“蛮夷”的入侵:“自道光中叶以来,外患渐深,至于今日,危迫极已。咸丰十年,英法联军入都,毁圆明园,文宗出走,崩于热河……自此以后,法并安南,日攘朝鲜,属地渐失。各海口亦为列强所据,德占胶州,俄占旅顺大连,英占威海九龙,法占广湾……”
而就在李鸿章死时,因为允许外国在中国驻军和几近天文数字的赔款,而成为“将来无数困难问题发生之源”的《辛丑条约》刚刚签订,外国联军仍在整个朝廷逃亡在外的情况下,占领着大清国的都城北京。
对于风雨飘摇中的大清国来说,洋人的气焰永远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而李鸿章一死,大清上下就失去了惟一能够与洋人周旋的人。李鸿章的死令“太后及帝哭失声”,大清国犹如“梁倾栋折,骤失倚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