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水库

文/嫣然


每一段时光,都留有岁月的痕迹。每一段记忆,都会在脑海里无数次回放。儿时的味道,就像那陈年老酿,醇厚香甜,留有余香。

小时候,我们村的矿场边,有一个大大的水库,水库足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水库有很多年的历史,它似一个虚怀若谷、睿智的老者,静静地看着周边村庄人来人往,世事浮沉。

水库一边是何姓,吴姓,吕姓三个湾子,每户都是一层楼的红砖黑瓦,一排排整齐地排列着。有的家门前种着大大的梧桐树,高出屋顶,直冲云霄。茂盛的枝桠张扬着似把大伞,默默地为村民们遮风挡雨。有的门口种着大簇大簇的夜来香,朴实又不失典雅,装扮着村庄的梦。

水库的水,澄绿澄绿,远望去,似一大块未雕琢的翡翠。那平静的水面,在微风中偶尔泛起涟漪,勾起岁月悠悠,恬静而淡然。周围青山环绕,田垄纵横,错落有致。

清晨,天蒙蒙亮,水库上方飘散的雾气,朦胧且透明,将这一方水土披上一层轻纱。暖暖的阳光还未完全撒向人间,水库周边的村庄开始骚动,村民打开门,伴随着鸡狗的叫声,一天的劳作也打开帷幕。

男人们带上草帽,肩上扛着锄头,长满茧的大手拎着大桶,往地里走去。田地一般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靠近水库,方便灌溉。地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黄瓜,茄子,豆角,辣椒,五颜六色,应有尽有。

他们镐着地里的草,累了的时候,从衣服的兜里掏出一块钱一包的襄阳牌香烟,抽上一根,眼睛微眯着看向远方,似在憧憬着美好未来。遇上天干地旱,还会骂上一句,这该死的鬼天!还叫人活不?!

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皮肤晒得黝黑,脑后梳着一个髻,通常也会趁早上的凉爽,来到水库边洗衣服,有的手挽着一个桶,有的挑着一担,三五成群。

这里成了村里八卦的传播地,谁家生娃了,谁家做了二层楼的房子了,谁家婆媳吵架了,谁家猪下崽了……每天必然有小灵通准时在这里播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质朴的笑容,打着补丁的衣服丝毫也未能影响她们的爽朗。棒槌在空中飞舞,发出帮帮帮的响声,洗涮的泡沫在水中,一会儿就消失不见,留下带有余香的洁净的衣服。

太阳升起来,温度渐渐升高,尤其到了炎炎夏日,水库成了大人和孩子们游泳的天堂。村里的老人说,水库淹死了很多人,我们要对水库心存敬畏,大自然的力量是巨大的。但这丝毫没让人们退却,水库依然勾起人们玩水的兴趣。

大人光着膀子,穿个裤衩,一个蚱蜢扎进水里。水面泛起水花,而后归于平静,许久不见人影。等再看到他人时,已到了水中央,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上,一只手在划,一只手抹着脸上带起来的水。头发湿搭在脑袋上,露出畅快的笑。

小孩子在岸边游,有的脱光衣服,光着屁股,一次又一次地从岸边跳进水里,水花溅得边上的人哇哇大叫。还不熟悉水性的小朋友,套上游泳圈,也享受着戏水的快乐。

女孩子们也丝毫不羞涩,巾帼不让须眉,穿着裙子,钻进水里。蓬蓬的下摆在水中立刻鼓起来,像一朵莲。这朵莲给淳朴的水库带来勃勃生机。

有的孩子是瞒着大人,自己偷偷来玩水的。经常可以看到怒气冲冲的大人,手持一根长荆条,在岸上叫唤,小兔崽子,快给我上岸,不然,回去收拾你。

这时候,被责骂的孩子是断然不敢上岸的,要么游到水库的对岸,要么等到大人走了,带着一丝忐忑不安,悻悻地上岸。

太阳落山,大人,孩子,劳作的村民开始往家走。鸡鸭牛羊,也纷纷归巢。家家户户的烟囱,冒出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在风中打个转,四下飘散。

在大人做饭的间隙,孩子们在一片空旷的泥土地上,又玩起各种游戏,跳皮筋,丢沙包,上树,斗鸡,打弹珠,玩纸板,滚铁环。他们背上汗珠滴落一地,额头上升腾起水蒸气,小脸红扑扑,等到大人叫回家吃饭的时候都意犹未尽。

夜幕降临,村庄和水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偶尔,在月光的照耀下,水库泛着白光,似一条条白丝带,轻轻浮在水面。

还隐约可以看到些许萤火虫,是夜的精灵,忽明忽暗,上下飞舞。青蛙声,蛐蛐声越发响亮,给人们的梦伴奏一曲和弦乐章。

如今,国家倡导建设新农村,村庄都被拆了,一栋栋高楼林立,水库也慢慢被填平,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岸边也建起了楼台亭阁,水中小桥。

水库再也没有往日的淳朴和生气。水库里的水,沿着一角的堤坝,依然轰轰轰地流向远方。

文/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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