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的一夜(一)
文|梁野
前情提要:我叫陆福生,是个富家少爷,民国十五年十月初一我在家中发现了一张古怪的皮,不明不白就中了一个咒,这是来自远古神灵最阴邪蚀骨的椤湮神咒,可当时我还蒙在鼓里,危难之际一块名为“璇玑”的墨玉助我驱邪,却也带来了无尽苦恼……
现在:我踏入璇玑阁后误触一面巨大的铜镜,瞬息之间来到一户农家,见到了怀孕的小宝和石婆婆,夜里还有逃难的松口镇百姓前来投宿,但没成想这些人中竟然混进了一个疫鬼……
竹林夜战
什么是疫鬼呢?
都是民间传说,我也是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
路人在山中行路之时,有时候落了单,突发急症又无人救治,头一歪人一倒,就这样死在山里了,暴尸于深山老林一时间尚未腐烂,山里头有些成了精的东西便附在这尸身上,成了借尸还魂的疫鬼。
据说疫鬼怕光,到了晚上才到人类村子附近的林子里躲着,要是有些不听话的小孩不好好在家呆着,晚间还去林子里乱逛,这疫鬼就会把这孩子打昏,从屁股把这孩子的肠子掏出来吃掉。
孩子醒了却没有死绝,还剩一口气,回家嚷着肚子疼。大人不明所以让孩子上茅厕,结果半天不见动静,拉开门一看,马桶里全是血水,心肝脾脏全漂在上面冒着血泡呢!
而自家孩子咧着嘴翻了白眼,早就成了死孩子了!
还有疫鬼夜里叫人姓名“黄小二”找替身的,行人万万不可回头等很多神神怪怪的事,都是民间传说,很多人都听过但从来也没见过。
这回我算见着了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石婆婆话音未落,眼前的这疫鬼就一跃而起,竟然朝着陈掌柜猛地扑了过来。
陈掌柜吓得紧忙一躲,这疫鬼却毫不停歇,“唰”的一下伸出两条枯瘦的手臂来往前猛地一抓。
石婆婆一看,心里顿时一紧,暗道:坏了!这疫鬼压根不是冲陈掌柜去的!
他是冲着陈掌柜后面妇人怀中的孩子去的!
只见这鬼物动作飞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将那婴孩抢了过去,二话不说冲着一旁的窗户猛地一跳,一下便将纸糊的窗棂撞了个稀巴烂。
眼见这鬼物逃出了屋外,那丢了孩子的妇人惊魂未定,回过神来才撕心裂肺地干嚎了起来。
石婆婆也没空多想,拉开门栓,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这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现我自己竟然跟着石婆婆飘了出去!当时心慌意乱的,我也不知怎么办,只能跟着飘!
石婆婆脚下跑得飞快,可那前方的疫鬼跑得更快!
想来也是,这疫鬼枯瘦得没有二两肉,当然跑得是飞快了!
加上此时暴雨如注,脚下一用力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拔出来全是烂泥,这鬼物又尽往竹林子里面钻,石婆婆追的也是愈发焦急,被竹枝划破了脸颊也毫无知觉。
石婆婆不管不顾地追了快一刻钟,眼看被这鬼物越拉越远,她咬了咬牙,捏出手印来,张口就念:“日月星斗真,风霜雨露神,随吾镇邪气,变化不留形。吾奉东皇太一急急如律令敕。”
这时候就看见石婆婆周身散发出微微的白气,如水雾蒸腾一般,她手中化出请神印,两个中指往前猛地一指,只听一声暴喝:“湘君助我!疾风踏浪——”
说时迟 那时快!
只见她脚下突然生出一股劲风,将她微微托起,这股子劲风夹杂着足下的积水,不断冲击着石婆婆的脚底,让她仿佛在水面上乘风踏浪一般!
只瞬息之间,她的速度就快了近三倍,箭一样飞快地追了上去。
几息之间她已追至这鬼物的背后,这鬼物感觉身后有异样,但足下却毫不停歇,一边跑,一边扭头看了看她,眼里全是凶狠而暴戾的青光。
石婆婆毫不畏惧,怒喝道:“你这鬼物,快把孩子放下,不然我让你形神俱灭!”
鬼物突然伸长脖子,朝身后的石婆婆猛的张口一咬,婆婆肩膀一缩,堪堪躲过,但鬼物满口破碎的牙齿咬在空中,尽管没有咬到,却溅出一嘴的腥气和唾液!喷得石婆婆满身都是!
鬼物见一击不中,转头又咬了过来!可石婆婆哪里会吃同样的亏!
只见她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就扣住这鬼物的后脖颈,再猛的用力一扯,就听她暴喝道:“给我停下!”
这鬼物被婆婆扯得立马翻倒在地,它搂着孩子还想再跑,可才爬起来半截,又被石婆婆一脚踹倒,这疫鬼仰面倒地时,竟失手将孩子摔在身后的不远处!
石婆婆担忧孩子,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爬起来的鬼物一下拦了下来,石婆婆双目都要喷出火来了。
“滚开!”
石婆婆暴喝一句,这疫鬼不为所动,而是四肢落地,像野猪一样拉开架势,不住地咆哮起来。
石婆婆怒目圆睁,双手捏出手印。
“你找死!”
石婆婆怒目圆睁,双手捏出莲花印,只听她念道:“六鬼凶恶,拔倒山岳,无量真火,一脉祝融,魅魉鬼神,闻风胆落!吾奉东皇太一风火律令敕。”
她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疫鬼,口中反复不停着念着这段咒语,声音越来越急,语速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只见她莲花手印上突然腾起一股蓝色的火苗,随着她口中咒语的抑扬顿挫的音调,这股奇怪的火苗缓缓舞动了起来,渐渐的好像在手印上浮现出了一个跳舞的人影。
这个人影如同身着蓝色纱裙的长发女子,正婀娜多姿地翩翩起舞,但是这样的舞蹈却无半分柔美之感,反而充满了肃杀的气息!为何会如此呢?
只因林中落下的落叶一旦碰到这股火苗,顷刻便会化成飞灰!那些雨水落在上面,更是顷刻腾起白色的气浪!
这火苗非同小可,显然是蕴藏着极高的热量!
这疫鬼显然也感受到了眼前这股火苗极为强大的热量,低伏下身子,绕着石婆婆快速的爬动起来,一张烂嘴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嘶吼。
这时候就听石婆婆一声怒喝:“望舒助我,真火辟邪!”
她向疫鬼猛地推出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这股火苗猛地从她的手里窜出,如电光一样往疫鬼面门罩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火苗已经扑到疫鬼眼前!
眼看疫鬼要被一击而中之时,就见这疫鬼仰头猛地一蹦,一下子蹿上了旁边一株大腿般粗的翠竹上,这竹子有四丈高,只见疫鬼手脚并用,“呼呼呼”地就往竹子顶上蹿了上去!
那直直飞出的火苗眼看就要落空之时,石婆婆飞快的捏出剑指,遥遥一指树上的疫鬼,随即一声怒喝:“移形换影!诛杀!”
只听“唰”地一声破空之声,火苗凝成一个球形,在空中硬生生地转了一圈,又往树上的疫鬼猛冲了上去!
这疫鬼猝不及防,“嗷”的一声惨叫,被这火球一下子击中了面门,只见枝叶之间火星四射,在飞散的水气中,落下了无数竹叶的灰烬!
但雾气散尽的一刻,石婆婆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而“唰”的一下变的苍白。
只见那疫鬼双腿正夹在大竹子上倒垂下来,一张烂嘴里滴滴答答地淌下唾液来,冲着石婆婆嘿嘿直笑,它的手上正横握着一柄匕首挡在自己的额前!
疫鬼,多是山中妖物附身后借尸还魂而来,因此多有妖性,但通人性会使兵器的显然非同小可!
这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鬼物!
但话又说回来了,即便是不同寻常的鬼物,凭借石婆婆这除邪消魔的本领,也绝不会放在眼里。
令她刹那间脸色苍白另有其他!
她紧紧地盯着疫鬼手中地那柄匕首,这柄匕首看起来做工粗糙,实在是稀松平常,但匕首上流淌下来的黏糊糊的正在滴落的东西,却令石婆婆心中一时间惊疑不定!
天火太阳咒
虽然隔着数丈远,但这东西又腥又臭,实属污秽至极之物,而每一个巫师最怕的也是此物。
这是黑狗血!
巫师行巫作法,最怕遇到黑狗血。
东汉末年黄巾军张角作法,在山谷中扬起遮天蔽日的沙暴,正要将汉军一举围灭之时,却遇到了初出茅庐的刘关张三兄弟,这三兄弟便是以黑狗血破了张角的巫法,从而名声鹊起的。
难怪方才“真火辟邪咒”凝聚的咒力无法伤这疫鬼分毫!一碰这东西反而顷刻消散!
黑狗血善破巫法的威名,实在非同小可!
但是一个鬼物竟然会使用能破解巫咒的法器,这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因为凡是鬼物,它也怕黑狗血,凡是鬼物,对黑狗血、粪便等污秽至极的东西都颇为忌惮。
除非眼前的这个疫鬼并非一般的鬼物,而是一种另一种东西,一种被操控的傀儡……
但倘若眼前的这东西是傀儡,那么必然有操纵之人,而操纵之人又在哪呢……
这令石婆婆惊疑不定,她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隐隐地觉得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她眉头紧皱,又担忧着不远处林中的那个婴孩,一时间来不及多想,随即口念咒语又击出四记辟邪真火,这些真火追着疫鬼在林中转了数圈,还是被那柄沾染了黑狗血的匕首给破了!
石婆婆毕竟是年过五旬之人,这“真火辟邪咒”似乎颇为损耗气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经令她喘起了粗气,额头上更是冒了一头的冷汗!
那疫鬼使出的刀法更是颇为精妙,交手之际不仅破了她数掌真火,更是招招袭往她的要害!
她手臂上脸颊上都被划了数道口子,一时间热辣辣的生疼!加上气力损耗,因此渐渐落了下风。
但疫鬼仍然拦在她面前,反而有后来居上的势头,这令她感到万分焦虑。
石婆婆凝神片刻,突然在手中变化出了一个新的手印,与之前的请神印和莲花印完全不同的手印,这是狮子印!
她的目光之前还有些犹豫,但捏出狮子印的刹那已然坚定无比,只见她浑身颤抖了起来,随即暴喝一声:“天火烧太阳,地火烧五方,羲和执常法,烧杀诸不祥。吾奉东皇太一风火律令敕。”
石婆婆将狮子印猛的擎起,一指苍天,只见那手印瞬间腾起一丝火苗,这股火苗虽然只有细细长长的一缕,可却令疫鬼刹那间退出六丈远!
疫鬼全身低伏于地面,几乎陷在泥泞之中,它浑身颤抖,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极为致命的威胁!
石婆婆手中的这一缕火苗也确实古怪!
它既不是红色的,也不是蓝色的,而是白色的,这是一种极为纯净的白,在里头找不着一丝杂质的白色,仿佛在这里万物都已焚灭……
随着石婆婆口中咒语越念越快,声音越来越高,这缕白色火苗越来越亮,渐渐的转为白炽,仿佛在这漆黑的雨夜里升起了一轮耀眼的白日!
这股白光炙热而耀眼,令人无法直视!
石婆婆没有将火苗掷出,却突然将狮子印猛地收回胸前,就在此时异变发生了!
只见股白火悠悠一晃,突然钻入她的心口,接着“噗”的一声!从她的身上猛地腾起一股热浪!
只是转眼间,她浑身都笼罩于炽热的白光之内,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石婆婆怒目圆睁身形一动,猛地往那疫鬼冲了过去!
“羲和助我,天火太阳!”
这疫鬼避之不及,被石婆婆一下撞倒在地,顿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之声!
它倒在地上,肉身上瞬间腾起炽热的火浪,只是挣扎的片刻之间,这鬼物所有的皮肉全都扭曲起来,在撕心裂肺的嚎叫中,在四散飞溅的白火之中,全都化成了飞灰!
石婆婆看着这鬼物湮灭于眼前,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只因这一招,几乎耗尽了她身上所有的气力,她感觉浑身乏力,一手支撑在旁边的翠竹上,在瓢泼而至的冻雨之中,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但是她只是停了片刻,立即转身往不远处的那个婴孩奔了过去。
这裹着孩子的襁褓落在竹林的一处较高的落叶堆上,这叶堆看起来很软,将襁褓承在上面,而落下的雨水从落叶的间隙流开,看来似乎没有伤着孩子,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石婆婆仍是紧张万分,只因此时此刻,这孩子竟然没有哭声……
没有哭声,就怕是孩子是真的给摔坏了!
她紧忙俯下身去将襁褓抱了起来,翻开来仔细查看,可才看了一眼,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她颤巍巍地伸手一探鼻息,又摸了摸这婴孩的四肢,黄豆大的汗滴瞬间就从额间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死孩子!
方才那疫鬼极为凶狠,手脚更是不知轻重,这孩子莫不是被活活勒死了吗?
倘若如此,她反而不会如此心惊胆颤。
这决然没有这么简单!
这孩子是死孩子不假,但身上没有半点温暖,而四肢已然僵硬,这决然不是刚死的情形!
他死了至少已有三日了!
但是,如果这孩子早已死了三日,那么方才那抱着孩子哄着孩子,又给孩子喂奶的那个妇人,她到底是什么人!
而跟着这妇人一同深夜求救的松口镇乡民,整整二十三个人,他们又是何人?
石婆婆想到那陈掌柜拿碗的时候,那虎口上厚厚的老茧,按理说这农家人成天忙庄稼地里的事,手上的茧全都在手心手背上,虎口上长着厚厚的茧,这多半是行走江湖平常拿着刀的人!
不好!这些乡民并非善类!
而小宝,怀着肚子的小宝,正留在家里,如今早已身陷虎口了!
一想到这里,石婆婆将怀里的死孩子一扔,急忙往家的方向奔去!
她方才为了诛杀疫鬼,气力几乎损耗殆尽,如今一时间也施展不出“疾风踏浪”的本领,只是在泥地里踉踉跄跄地往前奔跑!
紧赶慢赶,耗了一刻钟的功夫她才赶到家门口,才刚一探头,就听到一声笑声!
“我以为你能早些识破,没想到却耗了这么许久!可让我们一阵好等呀!”
陈掌柜看着石婆婆,脸上尽是鄙夷的神情!而周围的乡民纷纷哄笑起来,这些人方才还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现如今却一个个都生龙活虎地跟在陈掌柜身后,其中有两个手里执着明晃晃的刀,正将小宝架在一旁。
小宝一见石婆婆回来了,急的大喊:“娘!快走!这些人不是好人!”
石婆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小宝,你说的对……”
“都说夜路走多了会遇着鬼,看来这消灾除魔的行当做不得,这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如今看来报应真的来了!”
陈掌柜嘿嘿一笑,说:“既然你已认命,还不把东西快快交出来!”
石婆婆两手一摊开,苦笑道:“这位大哥!我们乡下人家里穷,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要看得上的就尽管拿走!只要别伤人就成!”
石婆婆言下之意,显然是把这伙人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山贼了,陈掌柜哼了一哼,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让爷爷使出手段来才管用是吗?废话少说!快把东西交出来!”
石婆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只是个替人作法禳灾的客子师!你们莫不是找错人了!”
就在这时候,从石婆婆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只是轻轻一声,却令石婆婆瞬间脸色变得发白。
“筠娘!”
石婆婆顺着这声音扭头一看,只见院子外的竹林里陆续走出来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拿着长枪的士兵,领头一个身着深蓝色军官制服的中年男子,正冲着她笑着。
“筠娘!隔了这么多年了!看来你也老了!”
石婆婆颤抖地说:“谢三,你竟然还没有死!”
这叫谢三的军官冲着石婆婆抱了一拳,笑道:“托筠娘你的福,我大业未成,又怎么敢死呢?”
意料之外的相遇
石婆婆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们隐名埋姓地躲了三十多年,看来如今还是躲不掉!”
一旁的陈掌柜说:“既然你已经心知肚明,还是把东西乖乖地交出来吧!”
石婆婆问:“你们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操纵死尸诱我出去呢?”
谢三嘿嘿一笑:“若不如此,你一身古怪法术使出来,我们也奈何你不得,如今你真元耗尽,由不得你不听话!”
石婆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璇玑你们拿去也是无用,除了我爹,就连我也不明其中的法门……我若会用,又怎会让你们如此欺凌呢!”
谢三点头道:“璇玑是道门至宝,自然没有这么简单,可也不劳筠娘你费心,我们自有破解这宝物的法门!”
见石婆婆似乎还有些犹豫,陈掌柜一把抢过手下人的刀,架住小宝脖颈狠狠地说:“快快交出璇玑!否则我这手里的家伙一抖,你媳妇立马一尸两命!”
谢三也在一旁添油加醋:“筠娘!你还是把璇玑交出来吧,毕竟是身外之物,你留着也是无用!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石婆婆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慢慢地掏出来一个土布包裹的布包,说:“东西给你们也行!只求你放过我们婆媳二人!”
谢三笑着说:“如今大清早就亡了!你们的性命分文不值,我要来也是无用,自然不会为难你们的。”
石婆婆说:“希望你言而有信……”
她一手托住布包,自言自语道:“这璇玑不愧是宝物,总在夜里有奇妙异状,实在太过神妙……”
众人一听这个,好奇心起来了,纷纷围过来准备一观究竟。
石婆婆缓缓的打开手里的布包,直至翻到最后一层,众人早已望眼欲穿之时,她突然冲着小宝喊:“小宝!快闭眼!”
小宝下意识的一闭眼!石婆婆抓起布包,往身旁灶头炉膛里猛的一掷,怒喝:“噬草焚灵!”
这掷入火热炉膛之中的,只是一包晒干的艾草,平常田间地头最常见的艾草,但瞬息之间,炉膛里突然爆出一声巨响!
嘭!
无数的火星从炉膛里爆射开来!周围这些睁着眼睛等着看宝物的人,被这些炙热的火星迎面一扫!纷纷捂住眼睛痛呼起来!
趁此间隙,石婆婆一把将小宝抢了出来,转身往门口冲去!
门外那些士兵听到巨大的响声,纷纷猛冲过来!眼看石婆婆和小宝就要被堵在院子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石婆婆捏出剑指,往这群兵丁狠狠一指!
“噬草焚灵——疾!”
她喷出一口鲜血来,脸色白如金纸,显然是硬扛着最后的真元使出法术。
而随着这声咒令,房内那些原本即将消散的火星瞬间燃起,凝成一股热辣的罡风,往这群士兵席卷而去!
这些人正好迎面中招,一时间纷纷捂住眼睛不住地痛呼起来!
石婆婆拉住小宝,毫不犹豫地往山道口奔去!
待谢三和陈掌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们二人踏着山道的泥水,已经快要逃出山沟!
谢三掏出驳壳枪瞄着开了两枪,却都被山道两旁岔开的竹枝挡了开去!这人气的一时间咬牙切齿。
石婆婆拉着小宝,连滚带爬地爬上了山沟口,眼前不远处就是紫竹凹了,那里有密密麻麻十几里的竹林,灌木和蒿草在里面疯长着,她们只要一头钻进去,借着这漆黑如墨的夜色掩护,就算是神仙也找不着她们了。
可就在此时,石婆婆就觉得眼前一晃,突然冒出个人来,可把她吓了一大跳!
真是天要灭我!
没想到这山道口竟然也有埋伏!
石婆婆紧忙拉住小宝,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但是还没有完,一个,两个……从山道口又陆续走出几十号人,因为山沟地势较低遮挡了视线,所以石婆婆她们并未察觉,没想到爬上来就撞见了,这一下子就将她们拦了下来!
这些汉子未着军服,与屋里那些乡民的打扮也不同,他们披着雨披戴着斗笠,肩膀上都挑着担子,这一时间令石婆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耽误的片刻功夫,已足以让谢三陈掌柜的人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但令人奇怪的是,谢三看见眼前的这伙汉子,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反而抬手一档,他手下众人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
谢三将眼前这伙汉子扫视了一遍,厉声喊道:“粤军缉拿满清奸细!闲杂人等快快让开!”
原来这伙汉子与谢三的人马并不是一伙的,只是恰巧在此时撞见!
这伙汉子人数也有四五十人,与谢三人马旗鼓相当,显然不可小觑!谢三一时间也摸不清这来人的底细,于是想要先出声唬住他们。
这时候就听见领头的汉子不紧不慢地说:“缉拿奸细?你们粤军缉拿奸细,竟然缉拿到我福建的地头上,你们这管的可够宽的呀!”
谢三抬起枪朝这领头的汉子一指,冷冷说道:“快快让开!你信不信爷爷一枪崩了你!”
领头的这个汉子将嘴里叼着的麦草一吐,暗暗握住身后腰间的东西,轻轻一拉就拉出半截,虽然看不分明,但听声音也知道是一柄利器。
“你试试!”这领头的汉子哼了一哼。
谢三身后的士兵见状纷纷将长枪举了起来,上膛的声音此起彼落,就听他们纷纷喊道:“官军做事!快快让开!”
这时候其他汉子也纷纷将担子放下来,有的从腰间,有的从担子里掏出不少家伙,纷纷围了上来,冲着这些士兵怒目而视,周围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平常百姓要是看见枪,听到官军执法,早就避之不及了,可眼前这伙人看见官兵居然毫不退让,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谢三看在眼里,心里也犯嘀咕,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黑天的两伙人动起手来,谁也讨不着好!
他显然不想吃暗亏,便将手里的枪一收,揣回匣子里,哑然失笑道:“我随口开个玩笑罢了!诸位兄弟千万别见怪!”
陈掌柜冲着周围的士兵也打了个手势,这些士兵将手里的枪纷纷放了下来。
谢三冲着领头的汉子抱了一拳:“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兄弟?标下是追随孙先生的护法军,现在缉拿满清奸细,还请各位兄弟行个方便!”
这时候从领头的那个年青汉子身后,又转出来另一个中年汉子,这中年汉子体格更为精壮,他拍了拍青年汉子的肩膀,轻声说:“钱士友,我来吧……”
青年汉子低头退到他身后,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而中年汉子将斗笠缓缓摘下来,露出了黝黑的皮肤和炯炯有神的双眼。
“好说好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他将一柄东西插回腰间,笑道:“贵军是孙先生麾下,我们与孙先生的致公堂也有不少交情的!”
我一听这人的声音,起先是吃了一惊,再一看他腰上的东西,顿时喜上眉梢来!
这人面目虽然看不太分明,但他腰里的东西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东西曾把我打得屁股开花痛不欲生。
正是那柄黑铁玄扇!
而这领头威风凛凛的汉子,不是我二叔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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