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是那天杀了父亲的惩罚。
妈妈说要给我剪指甲,可我不爱这样做,因为没有指甲的双手,就连握起拳头,都显得那么没有攻击力。
我对上帝一无所知,也从没有想过,但是,如果,上帝像妈妈那样,那么我想,我愿意信仰他。
我问她,你什么时候给我剪指甲?她默不作声,我感触到有水滴从脸颊淌过,紧接着,越来越急促。
你见过兰花的颜色吗?那是母亲的眼睛,我时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看的见我吗?妈妈?
她不说话,她从来不说话。
我扭过头。
这时,看见父亲,躺在地板上。不,是他的头颅躺在地板上,双眸依旧如此明亮。
原来仇恨就像滚雪球一样,在冰冷的内心最为滋长。
我第一次这样直视他的眼睛,不用胆怯,不用害怕,就这样眼睁睁的注释他,细细观察。
有一条嫩白肥大的蛆虫从眼角蠕动,我似乎能感受它爬行时的触感,冰凉、湿润、柔软,痒痒的。
紧接着,耳朵里,鼻孔里,脸颊处的肉被钻破,从一道道的抓痕中一点点破壳而出,头发开始泛白,密密麻麻。
突然,我感觉从高处掉落下什么,贴在脖颈处,不停的蠕动。母亲的大腿也变得不那么舒服了,我转过头时,瞧见母亲空洞如兰花般的瞳孔中,有小东西探头探脑。
可能是在妈妈大腿上枕的时间久了,半张脸都是艳红的颜色。
你猜,我做了些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抬起双手,发现它们不见了,就像握紧拳头时的样子。
再看向父亲,我最后瞧见它们的时候,在父亲脸上,深深的印记里爬满了探头探脑的小东西。
厨房里烧着热水,肉香浸透整间屋子,与此同时,煮熟的肉从锅底浮了起来。
我站在厨房门外,看见父亲拿起汤勺舀浮油的样子,映衬他脸颊上几道深深的抓痕,丑陋不堪。母亲哭泣着将我搂在怀里,血一滴滴从指间落在木制地板上。
妈妈,你什么时候给我剪指甲?
她又不说话,只是哭着,哭的我心烦。
说着,她拿起门后的锄头,嘶叫着奔向父亲。但对于父亲来说,母亲的个头简直可笑,就像一个任意摆布的玩偶。
扭打时,他抓向炖锅中的筷子,沸腾的肉汤将筷子煮得泛白,直直朝母亲刺去。
那如兰花般的双眸啊,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父亲满脸怨毒的神情,将筷子用力抽出,连带着葡萄嫩肉刹时成了两个血窟窿。
他麻木的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呼吸急促,手里依旧攥着筷子。
要帮忙吗?爸爸?
父亲神色慌张的扭头看我,锅里依旧沸腾着,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朝他泼了过去。
好吃吗?爸爸?
多久了?
透过地下室狭窄的缝隙,偷窥这个世界,那些西装革履的绅士还有穿着水晶鞋般的优雅女孩儿,从这里经过。
没有人发现,甚至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有我这样的人存在过。
阳光从这里撒进来,像金丝线一样落在母亲的腿上,折射在我的眼睛中。
这个世界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