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容的人真多，十个明星有七个整过，靠脸吃饭，整了都接不到戏。现在的人打针、割眼皮，几天不见模样就变了，没一个承认整容的，都咬牙切齿地发誓是自己青春不老。中国真聪明的人多不多不知道，反正没傻子。谁也不瞎，还是那个人，转眼看上去怪里怪气的：橡皮脸，下巴像脚后跟，眼皮一肿就半年，硬说天生丽质，鬼都不信。明星带头，普通人更不用说了，本来丑八怪就多，年轻时谁还不做场漂亮梦？
红袖县城的李秋雯把整个脸都整了，整的还看不出来。按说李秋雯整容很适合，她身材好，一米七高，修长的长腿，形状也好，其实在乡下很少见到有她这样身材的女孩。乡下女孩腿大都短而粗，说起来是遗传，现在看是营养不够。父母那一辈营养就不行，喝粥长大的，“粥、奶”的营养之争中国人争论几十年，其实结论都摆在哪儿了。城市孩子漂亮，这就是喝奶的结果，乡下人不愿意喝奶，生出的孩子骨骼缺钙，矮矬的就多。李秋雯最大的问题是两眼间的距离太宽了，像ET外星人。中国人眼下厚道的不多，都是在说别人家长短。李秋雯从五岁起就为长相憋气，长大后发誓要把眼睛整容了。职高一毕业李秋雯就跟人家干代购，往韩国跑，她是特意的，韩国整容技术厉害。整容得有钱，做了两年代购也没攒出钱来，李秋雯把她家一个瓷罐子偷出去卖了，没想到卖了四十万，那罐子是早先宫里的器物，他爹藏在柜子里好些年了。李秋雯跑到韩国江南区找了个有名的整容大夫给她修整了眼睛。也不知道大夫怎么弄的，等去了纱布，大夫自己也惊呆了，李秋雯很像韩国第一美人金喜善。李秋雯高兴哭了。等回到国内李秋雯有点儿傻眼了，出境到没遇上麻烦，准备回家时真害怕了。整容花了二十万，钱先不说，她一下子变成这样不知道家里能接受不。果真，父母差点儿吓死，不承认她是李秋雯。李秋雯不敢在乡下待了，留下十五万块钱，半夜跑了。到了城里李秋雯租了住处，去商场打工去了。
李鸿林是财政局财务处处长，三十七岁，财政行当是他家的家族传承，他爸早先就是财政局的局领导，中国这样的家庭遍地，父亲是警察儿子也是警察，父亲在市委，儿子也在这个系统做公务员。朝中有人好做官，说了几千年，这个不是中国梦，是老传统。李鸿林表面没架子，熟悉了就喜欢人家叫他老李，可大家还是叫他李处，以示尊敬。老李特别油腻，官职不大，熟悉官场的一切：怎么站队、投机钻营、阴奉阳违、殷勤备至、煽风点火、暗度陈仓。官场险恶，稍不小心就折了。老李在笔记本上手抄本《三十六计》，开会时他就看这个。李秋雯和老李好了后，说他太老土了，干嘛不用手机看？老李一脸微笑，倒背着手，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开会时你玩手机，领导在台子上都看得见。这说明你对领导不重视嘛。笔记本就不一样楼，在拿一只笔，意义就不同喽。”老李在某些方面很有才，模仿起老同志来绘声绘色。九十年代时中央电视台搞了台很颓废嬉戏的台庆，那会儿到处自由散漫，老李把视频装到了电脑里，后来单位发送“蠕虫”病毒侦探大家电脑里的内容，老李中招了，要不是这事儿老李至少是正处长。组织的意见是老李格调不高。李秋雯不喜欢老李，老李长得太难看，按说男人长什么样，大多数女的不在乎。李秋雯不行，她有类型感，老李差的太远，个子不高，头发稀少，李秋雯估摸他四十九就得成秃子了，眼睛特别大，本来眼大是好事儿，老李的眼大的发贼，他自己平时戴带有颜色的近视镜。老李到商场调研拨款使用的情况，看见李秋雯就喜欢上了。领导找李秋雯谈话，找对象不是别的，太正式了不行，不正式也不行，老李是财神爷，不是一般人。李秋雯不愿意领导看出来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老李这种人眼下很抢手。李秋雯只是笑，什么也不应承。领导就不高兴，说道：“总之你不能把李处得罪了。”李秋雯见领导不悦，也害怕，她想过辞职，可她文凭太低，辞了职在找工作不容易。老李追女孩也了不得，排山倒海，今天送花，明天吃饭。李秋雯不喜欢又不感惹老李不高兴，花得收，饭得吃。同事都恭维她，李秋雯都不知道说什么。其实这都是老李叫经理安排的，说上上下下全面铺开。也有看不惯的，哪儿都有几个正直的人。
李秋雯他们组的组长胡姐和李秋雯说：“别听他们的，这种事儿得自己决定。老李一年前才离婚。”
这事儿李秋雯一点儿不知道，老李没说，领导也没说。等李秋雯一问老李，老李说：“本来是要告诉你的，可怕你听了越发不肯了。”老李的前妻不能生育，开始时不知道，结婚后老不怀孕，一检查不能生育，子宫畸形，没法治疗。老李说：“我没嫌弃她，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自己不想和人家好，说这些不好。李秋雯说：“你不用和我解释的。”老李会说，说道：“不是我解释，我喜欢你就得不隐瞒你才行。”
其实老李找对相不难，在中国，老李这样的人不是钻石王老五，也是黄金王老五。老李对女人有自己的格调，身材要好，有大长腿。他第一次看见李秋雯，主要是李秋雯的腿把他吸引了。要说单纯找个对相，对老李都是分分钟的事儿。李秋雯难追，老李一开始就领教了。这个老李不怕，干什么都是谋略的事儿，谋略到了，自然春暖花开。
老李问了商场李秋雯家里的情况。人事部长一查，李秋雯招聘时在家庭关系上填写的是孤儿，保育院长大的。老李听笑了，孤儿也好，这种人没有家人掺和，结了婚更死心塌地。半年过去了老李不想再拖了，他过生日那天约了李秋雯给他过生日，过生日难免要吃喝。老李在没在酒里做手脚不好说，总之这晚上老李把李秋雯那样了。到了后来李秋雯醒了，想反抗，可来不及了。事后李秋雯呜呜直哭。老李暗下爽快地了不得，说他一定不辜负李秋雯。
李秋雯穿上衣服跑了。跑回自己的住处李秋雯冲了个淋浴，坐在床上发呆。李秋雯是黄花大闺女，早先她长的丑，没人搭理她，整容后进了城，老李是他第一个男人。大家不愿意说这种私密的事儿，第一个男人你很难忘记，有些女孩到了临死，还会想到这事儿。李秋雯离死还早呢，可也想这事儿，那种感觉她忘不掉。
李秋雯就是因为被强迫了后和老李好了。老李乐坏了。李秋雯没法面对家人，跑都跑出来了，父母都不认她，结婚的事儿就不好办。李秋雯说：“老李，咱们不办婚礼了，自己家里人吃顿饭，咱们就出去旅行。”老李其实真愿意这样。结一场婚能累死你，老李结过，只是不结婚也有损失，就是钱。以老李的身份二婚、三婚没什么区别，收红包都是肯定的，估算一下至少损失上百万。李秋雯吓一跳：“这么多？”老李说：“给我送红包，你当是一般的送法？千八百的能行？”乡下孩子，不管多漂亮骨子里还是乡下的，李秋雯有点儿拿不定了。老李会说话，立刻说道：“没关系，咱们不差钱，就按你说的。”
到了这会儿了，家长得见了，李秋雯就去了老李家。老李李润东只有一个姐姐，父母都在，一家人吃了顿饭。李秋雯漂亮，大家都喜欢。得知李秋雯是孤儿，李家老太太说：“秋雯，别难过，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女儿。”老李碰了李秋雯一下，那意思李秋雯明白，只是不好意思，可还是叫了声：“妈。”皆大欢喜。
秋天李秋雯和老李结婚了，一家人吃了顿山珍海味，有大龙虾、澳洲鲍鱼，满汉全席中的精品。老李姐姐说：“今儿是咱们自家人，主要是吃实在。”
下午李秋雯和老李直飞意大利，开始欧洲七国游。玩了一个月，一回来李秋雯就确诊怀孕了。老李雇了个膳食保姆，专门照顾李秋雯吃喝。到了这会儿她也高兴嫁给老李了。一个处长这么有钱，李秋雯想都没想到。说了自己是孤儿了，李秋雯偷偷地给家里寄了二十万零花钱。当初收拾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婚房，李秋雯得空去监工，干活的民工搬一个樟木箱子时底儿掉了，里头全是一百一捆的钱，有好几百万。民工们吓一跳，李秋雯也吓一跳，赶紧打老李的电话。老李也不知道，叫工人重新搁到别的箱子里。老李说：“这套房子先前他父母在这儿住，后来老爷子得了风湿病，不住海边儿了。”李秋雯不是贪财的人，说道：“那和爸说一声吧。”老李知道家里的情况，说道：“不用说了，没准这是我爸的小金库，他早忘了，搁一边儿咱们花吧。等你有空去银行问问，看看这些蓝色的一百票能不能兑换了，不能换就没用了。”李秋雯到银行一问，人家可以兑换，李秋雯就这个银行五万，那个银行十万地换存进去了，等兑换完了，三百二十万。老李说：“你拿着吧，想买什么就买。”李秋雯真没什么买的，穿的用的都有，李秋雯不是那种喜欢摆活的人。怀孕五个月后，婆婆不叫李秋雯上班了。老李把她关系转到文化馆去了，干解说员，实习了一个月，吴馆长叫她回家生孩子，说等孩子生完了再来上班。李秋雯挺不安的，晚上和老李说这事儿不太合适，刚调去，就在家休息不合适。老李说：“没问题，你休息行了。文化馆没什么事儿的。”
不好的事儿也有，就是李秋雯老做梦，梦境都差不多，要么是开车掉河里了，要么是爬上走着走着没路，坠落山崖。老做这种梦，挺不吉利的。人都受环境影响，李秋雯在乡下长大的，眼下不能乡下人比城里人迷信，可大家都信这些东西。李秋雯去寺院烧香、拜佛又抽了签。寺院也是糊弄人，本来可以说的明明白白，非故弄玄虚，什么帐后明君骑白马，这类话谁能看得懂？李秋雯又捐了二百香火钱，和尚给看了说李秋雯福落朝阳。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意思，关键是什么意思听不懂，再问和尚和尚说天机不可泄露。李秋雯说：“那我该怎么办呵，大师？”大师阿弥陀佛后走了。
一个年轻的和尚不时回头看李秋雯。过了两天李秋雯在大街上看见这位年轻和尚戴着头套和一个女孩牵手逛街。李秋雯不敢相信。本来各走各的就算了，李秋雯执拗劲儿上来了，跑到人家前边去拦人家。男子一眼认出李秋雯了，做了个揖。晚上回家和老李一说，老李大笑，说道：“怎么，你还信佛？”李秋雯不想说做噩梦的事儿，说她闲溜达，凑巧了。老李知道的多，说现在很多和尚是职业，是佛学院的毕业生扮演的，和上班一样。李秋雯听的目瞪口呆，哪能这样啊。老李说也有住院出家的和尚，大师基本是这类和尚。要这样还好点儿。后来李秋雯又去寺院，没想到碰上熟人了，是婆婆。婆婆和佣人苏嫂一块儿从大堂出来，一眼看见李秋雯了。婆婆挺不高兴的，说道：“你一个？大着肚子多不安全？”李秋雯没说话呢，苏嫂给她解围了，说道：“给孩子求吉祥？”有这台阶下李秋雯赶忙说：“是呢。”
本来说说话一起回去了，没想到住持和李秋雯婆婆认识，瞅见了过来打招呼。大师一看见李秋雯就表情肃然，好像见了鬼。住持这样子，李秋雯婆婆和苏嫂都感觉到了。婆婆觉得有事儿，叫李秋雯先走了。“你打个车回去，别到处跑。”李秋雯眼神好用，大师骤变的表情她也看见了，好像特别不吉祥。李秋雯回了两次头，他们说着话，眼神都在看她。李秋雯后悔今天出来了。过了两天和老李去婆婆家，婆婆没说什么，只是婆婆老拿眼神瞅她。李秋雯别扭，可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冬天，李秋雯生了个男孩，本来皆大欢喜，开始时也是这样，等李秋雯出了月子，婆婆的姐姐来看孩子就出事儿了。孩子明显不像李秋雯，也没有像老李的地方。中国人都狡诈，守着李秋雯没说，等李秋雯去解手了，婆婆姐姐和妹妹说了她不放心的事儿。孩子不像是李润东的儿子。婆婆厌恶，说道：“胡说什么呢，你？”话就怕点，一点开事儿就来了。过了没两天，婆婆觉得也是了。那天中午叫苏嫂陪李秋雯和孩子回李秋雯和老李的家了。婆婆这会儿还保持了圆滑，说道：“我和你爸这两天身体都不好，别感冒了传染给孩子。”李秋雯不知道背后的事儿，还挺高兴回去，自己家怎么也更自由自在。
家里有张嫂照应，苏嫂就回去了。李秋雯和苏嫂处的不错，送她到门口，拿钱叫苏嫂打车回去。苏嫂接了钱，欲言又止。李秋雯说：“婶儿，有事儿呵？”人都是感情动物，李秋雯对她好，苏嫂知道，本来不合适说的话，这会儿就说了。苏嫂叫李秋雯一定保密别说是她说的。这种说法总叫人不安，李秋雯做了保证，苏嫂就把李秋雯姐姐说孩子的事儿说了。婆婆这么说媳妇，这种话里的含意太不好了，李秋雯脸腾地红了，傻在那儿了。苏嫂说：“哎吆，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李秋雯说：“那我婆婆怎么说？”苏嫂那天给李秋雯婆婆叫去问这事儿了，孩子长得的确怪，没有一点儿老李的影子。苏嫂是下人，会说话，就说道：“现在太小，有些长长就像了。”这会儿李秋雯反应恢复过来了，说道：“不要紧，要是他们不相信做个DNA好了。”苏嫂说：“你也许知道润东的前妻就是出轨导致离婚的，现在孩子不像润东，老太太多心也不奇怪。真的假不了。行了，回去吧。”
李秋雯知道麻烦来了。李秋雯第一眼看见孩子就知道不怎么好，孩子随她，是个小ET，眼睛隔的远。李秋雯看的揪心，又没办法。婆婆和老李都没注意，李秋雯还暗自庆幸，想不到应验了那句话了，夺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苏嫂还说老李前妻出轨的事儿。老李前妻出轨？老李可不是这么说的。老李说是他前妻不能生育，主动提出离婚的。到这会儿了，百分百苏嫂说的是真的。李秋雯开始还生气气，后来不生了。主要是想想没一个男人愿意和后来的妻子说前妻出轨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这么一想特意叫张嫂做了老李爱吃的菜。没想到了吃饭点，老李没回来。往常不回来，老李都说一声。李秋雯怕老李单位有事儿，迟疑了半天才打电话，电话一通，老李口气不佳，说道：“你吃你的，不用等我。”说完就挂了。老李油腻，和老婆说话也腻歪，突然变成这口气，李秋雯傻了。看见张嫂抱着孩子坐在那儿，就说道：“老李有事儿，咱们吃吧。”
吃了饭，收拾完了，照顾孩子睡了，老李还没回来。本来不是这样，现在突然这样了，李秋雯就往不好处想。眼下没别的事儿，就是孩子。以老李的性格，要是他怀疑孩子不是他的，一准是这个样子。好好的日子，成这样了，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做亲子鉴定。孩子丑俊这个谁也没办法，只要血缘上没问题就行了。等人很遭罪。等来等去李秋雯睡着了。等一睁眼，张嫂在喂孩子。李秋雯说：“老李没回来？”张嫂没看见老李，也想问这个问题。李秋雯也这么问，那肯定是没回来。要不是昨晚打过电话李秋雯会担心了，打了电话，老李不会家又没动静，那肯定是为什么事儿。到这会儿了，心眼该用的也得用了，李秋雯打婆婆的电话，说老李昨晚没回家，是不是去婆婆哪儿了。李秋雯是想看看婆婆怎么说，从婆婆的口气里就能知道老李是怎么回事儿。婆婆果真上当了，说道：“他不回去，你不知道？”婆婆这么说话，李秋雯就知道老李一准在婆婆家住的，要不婆婆早急了。李秋雯说：“妈，到底为什么润东要这样？”婆婆还生着气呢，说道：“你问我，你自己不知道？”说完把电话挂了。
上午李秋雯去了医院，咨询做亲子鉴定的事儿。这个简单，填个表，交上钱就行。知道可以做，李秋雯打了老李的电话。老李口气明显不是东西了，说道：“什么事儿，我开会呢。”李秋雯不想和老李吵架，说道：“你开完会给我回个电话。”老李就把电话挂了。要说这事儿，李秋雯其实心里愧疚，自己整了容，没和老李说等于骗了他。可这事儿到了这会儿还不能说了，看老李这架势，说了会更不依不饶。中午老李没回电话。李秋雯难过的哭了。可要做亲子鉴定，没有老李参加不行。到了下午李秋雯又打电话，老李干脆不接，直接摁死了。李秋雯愕然。和老李认识这两年多来，老李从不这样，现在突然变了个人，叫李秋雯很发傻。生气可以理解，可老李给李秋雯的感觉是凶狠。老李怕不会回来了。李秋雯和张嫂说老李出差了。两人吃了饭，给孩子洗了澡，回头大家各自睡了。睡也睡不沉，李秋雯一大早醒，拿起手机看看老李有没有电话和信息，老李没有，有个信息是陪驾刘师傅的。李秋雯有驾照，学出来就没开过。现在拿到证，不等于你就能上路。老李就找了刘师傅给李秋雯做驾陪。一阵儿练下来，李秋雯也能开了，不过得有师傅陪着，自己还是不行。后来带孩子，开车的事儿先搁下了。刘师傅的短信息就几个字儿：“方便时给我打个电话。”按心情李秋雯不想打，这会儿她没心思学车，又想还是跟刘师傅说一声，就把电话打了过去。刘师傅说道：“你说话方便吗？”这口气明显不是驾陪的事儿。就自己在屋里李秋雯说道：“怎么了刘师傅，有事儿就说吧。”
把李秋雯杀了李秋雯都想不到刘师傅说的事儿。她婆婆找刘师傅了，问刘师傅和李秋雯什么关系。你这么说话，能把人吓死，刘师傅也傻了，不知道老太太什么意思。老太太、老太爷有什么事儿经常用刘师傅的车，他们算很熟悉。等老太太把话说白了，刘师傅都懵了。老太太怀疑李秋雯生的孩子是刘师傅的。本来这事儿很荒唐，李秋雯听了会特别生气，结果李秋雯不是生气，是傻眼了。原来刘师傅的模样也是两眼距离远些，再想刘师傅的模样，真的和小贝子很像。李秋雯走神儿没说话，刘师傅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说道：“李太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李秋雯知道刘师傅是好意，这会儿回过神儿来了说道：“真对不住。我知道了，谢谢你。”
事到如今不做亲子鉴定是不行了，李秋雯干脆去了财政局，到了楼下人家不让进。李秋雯打老李的电话怕老李不接，叫保安给联系下。得知是李处长爱人，保安赶紧打了。挂了电话保安说：“嫂子，李处开会呢，叫你先回去，他找你。”李秋雯生气，可和保安也说不着，只好走了。
路上路过商场，李秋雯给孩子买点儿纸尿裤，结账时发现卡不好用了。换了两张都不好用，李秋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用现金结了帐，出来就去银行了。拿出卡来给银行的人核查，两张可都被老李挂失了。卡都是老李的名字，包括那三百二十万现金。当初李秋雯不想叫老李以为她爱钱，特意要了老李的一张卡存的钱。老李竟然这么干了，李秋雯顿时手足无措了。她自己的卡上还有十多万，眼下她就能控制这点儿钱了。钱不钱先不说，老李做事儿太绝了，要按这节奏走，八成是要离婚。李秋雯没想过这事儿会发展到离婚上去。孩子即便不好看，可也不是傻子，就为这个离婚，李秋雯想不透了。
出了银行，李秋雯生气，拨了老李的手机，老李这次接了，说道：“你少到我单位来。”李秋雯不想吵吵，说道：“老李，你要是怀疑孩子不是你的，咱们可以做亲子鉴定，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老李没等李秋雯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李秋雯生气，再打，电话打不通了。李秋雯站在街上，拎着一大袋子尿不湿，欲哭无泪。
李秋雯猜着了，老李要离婚。下午老李找的律师给李秋雯送去律师函了。真要离婚，李秋雯心里怦怦直跳，把律师函大致看了一遍。内容主要是指责李秋雯对感情不忠，和别人有了孩子，要求和李秋雯解除婚姻关系，李秋雯净身出户，并赔偿原告李润东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李秋雯当时的感觉就是想把桌上的茶壶砸了，碍于律师在不好这么做。李秋雯说：“荒唐孩子是不是他的可以做亲子鉴定。”律师都鬼头，人家不说话，凭什么给你指点，你又没付钱。律师说：“您的主张，您可以到法庭上提出来。”还真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已经这样了。送走了律师，李秋雯干脆谁也不找了，找也不会有人搭理她。
张嫂也是老江湖了，干了十多年佣人，见过的人和事儿都多。李秋雯是个不错的雇主，晚上吃饭张嫂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张嫂说：“李太太，您是不是和李先生闹别扭了？”一打官司，天下人都会知道，没秘密可保。整了容后李秋雯和过去的朋友都断了来往，没什么朋友。这种事儿朋友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可说说话释放下情绪还是可以的。张嫂话都说到这儿了，李秋雯就把和老李的事儿说了。李嫂不糊涂，说道：“按说做个你说的那种鉴定就行了，现在好像他们不想这样。”这也是李秋雯困惑的地方，本来很简单的事儿搞成这样，老李到底要干什么呵。
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送了律师函没两天法院传票就到了。本来好好的日子，转眼成这样了，李秋雯觉得像做梦。到了开庭那天李秋雯叫张嫂照看孩子自己就去了。婆婆和大姑申请了旁听坐在法庭上。这地方不叫多说话，大家都坐在那儿。老李和律师一块儿来的。好些天不见，看见老李有种怪怪的感觉。老李不正眼看李秋雯。早先能油腻死，现在变这样了，过去的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发生过一样。开庭的程序都一样，庭长说完了，就开庭了。老李主张就几项：一个是离婚、孩子归女方、净身出户、赔偿精神损失。轮到李秋雯说话了，李秋雯不想离婚，本来没什么，就是个孩子外表的问题。李秋雯一说感情没破裂，律师说话了。林律师说：“李女士，那您觉得感情破裂是什么样的？或者说，怎么才叫感情破裂了？”
有些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可说明白了也不容易。这事儿没挡住李秋雯，她说道：“我和老李只是因为孩子长得不像他，没别的。孩子不像父母的有的是。这算不是感情破裂。”林律师说：“我的当事人不认为这是单纯像谁的问题，而是孩子不是他的。”搁民国那会儿，李秋雯至多算是上过私塾的农家女，农家女简单、直接，李秋雯说：“你们不做亲子鉴定，空口白牙，这不是随便说的。”
接下来的事儿把李秋雯吓了一跳，林律师说他们找到孩子的生理学父亲了。那人也来了，等他一进来，李秋雯懵圈了，是驾陪刘师傅。怎么说李秋雯也是干过代购，跑过韩国的，勾心斗角的电视剧没少看。这也太狗血了？那天刘师傅找她，李秋雯感激不已，转眼成了这样了。刘师傅说他是李秋雯的陪驾，有天陪驾结束，李秋雯请他喝酒，后来他们喝多了，去车上发生了关系。李秋雯吓着了，说道：“你胡说八道！”法官不干了，这是法庭，不是你撒泼打仗的地方。法官说道：“被告，不到你说话的时间。”李秋雯气哭了。刘师傅继续，说后来李秋雯和他说孩子的事儿他怕被背锅，拔了孩子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报告也带来了，交给了书记员，书记员又给了法官。轮到李秋雯说话，李秋雯脑子乱了，诅咒撒谎的人不得好死，差点儿叫法官把她轰出去。李秋雯要求重新做亲子鉴定。
打官司本来很正常，但有些官司不是打胜败，是打成仇人了。法官宣布择日宣判后，老李和林律师一站起来，李秋雯上去把老李衣袖揪住了，说道：“李润东，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法警不让了，上来把李秋雯拉住了。李秋雯气疯了，叫谁谁也受不了。给法警训斥了一通，老李趁机走了。李秋雯出了法院就打刘师傅电话，电话先是没人接，一会儿又关机了。过去陪驾时都是刘师傅来找她，他家住哪儿李秋雯不知道。这是栽赃陷害。重新做亲子鉴定得老李配合，老李不配合就不好办。老李是在官场混的，又是老油条，李秋雯明白弄不过他。人被气坏了一般就两个结果，一个是精神出问题疯了，一个是反倒平静了。李秋雯没疯的了，到是平静了，跟张嫂说：“这是他们串通好的，刘师傅一定得到好处了。”张嫂说：“这肯定是，不过找到证据可不容易。”也算该着，过了两天张嫂去市场买菜，看见刘师傅和一个女人也在买菜。看架势女人应该和他关系不一般。张嫂是个挺仗义的人。李秋雯对她不错，现在给人欺负成这样，张嫂就有点儿江湖情结。她悄悄地跟踪了刘师傅两口子，知道他们住哪儿了。回来和李秋雯一说李秋雯就去了，没想到差点儿被揍死。刘师傅的老婆一见到来了个美人就狐疑。自己丑的人，往往都不愿意见美人敲自家门，等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老刘老婆上来就撕，差点儿抓花了李秋雯的脸，好在李秋雯个高，手臂长，一把把老刘老婆推地上了。现在没人管闲事儿，听见喊叫，不是冲出去帮忙，相反赶紧把门关紧，躲在门后头听声。哭喊没用，老刘老婆觉得没面子，去厨房抓了菜刀出来了。这功夫见老刘没出来，也许不在家，李秋雯就下楼了。回头一看老刘老婆孙二娘般地举着刀冲将过来，李秋雯也害怕，赶紧跑起来。李秋雯在前边跑，老刘老婆嚎叫着挥舞着菜刀追。李秋雯大长腿，转眼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人，大家听见动静了，还不知道什么事儿，正交头接耳呢，老刘老婆冲出来了。她穿着拖鞋，在楼梯口拖鞋断掉了，腿一别拉，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这还不算，脸正扑到手里的菜刀上，把自己脸切了，顿时鲜血横流。老刘老婆喊了嗓子：“杀人了！”自己吓昏了。走是没法走，李秋雯也不想走。邻居打了电话，一会儿110、120都来了。一院子的人，楼上所有的窗户都伸出了脑袋来。不知道谁家的窗户里传出了歌声：“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离……”声音老大。警察在了解情况，120在抬人，这不是添乱嘛。一个居民喊道：“你妈谁家？把音响关了！”还真管用，动静没了。警察了解了下情况，带李秋雯去派出所了。大致情况说了后，警察说：“你和这个家男主人没什么，她拿刀劈你？”李秋雯机会来了，说道：“要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以给我孩子和刘师傅做DNA亲子鉴定，要是我说了谎话，其承担全部责任。”警察才不接这个茬儿。找老刘联系不上，电话不在服务区。笔录签了字，警察叫李秋雯回去了，等候进一步处理。李秋雯回到家，家里出事儿了。也围了不少看眼的人。李秋雯住的是别墅，人没那么集中。张嫂一看见李秋雯立刻跑上来，说道：“我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刚才太乱了，李秋雯没听见。李秋雯婆婆带人来了，要来清理房子，赶李秋雯走。老太太和李秋雯大姑姐都在院子里。看见李秋雯，老太太说：“我们要收回自己的房子，你今天搬走。”李秋雯不想和婆婆吵，说道：“你总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呵，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李秋雯婆婆带人来的，势在必得。其实李秋雯在这个家里没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没等多说什么警察来了，电话是张嫂打的。等了解了情况，家长里短的事儿，警察也不好处理，立马叫李秋雯搬出去好像不太合适，和老太太说，李秋雯婆婆不干。房子都没找，现在搬，往哪儿搬？李秋雯生气把大姑姐叫到一边儿说话，大姑姐不卖帐，说：“有话当众说。”谁都有脾气，李秋雯被激怒了，说道：“我要当众说了，李润东得进去，你别后悔。”
李润东是干部，你这么说话，叫人心里不踏实。大姑姐就往边上走了两步。本来是要协商，李秋雯一生气，也不在乎了，说道：“这房子我不会占你们的，我这几天就搬，搬了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赶我我就把老李的事儿告诉组织。”真的假的也不知道，只是这种事儿大姑姐没数儿，说道：“行，那咱们都言而有信。”
过去和老太太咬了会儿舌头，李秋雯婆婆看了李秋雯一眼走了。事儿解决了，警察也撤了。张嫂把孩子搁下给李秋雯冲了壶茶，说道：“你婆婆也真是，一点儿旧情也不讲。”李秋雯到不觉得奇怪。现在的人哪还有什么情谊，一旦翻了脸就恨不得弄死你。还有，法院的判决还没下来，他们就这样，也太过分了。一说这个，张嫂恍然想起件事儿来，拿了封法院的信函，说道：“上午送来的，刚才这一闹腾我给忘了。”这就对了，准是李家知道判决结果了来赶她。李秋雯说：“我都知道怎么写的，叫我净身出户。”果真，和原先的起诉要求差不多，区别是二十万的精神抚慰金没支持，刘师傅的证词证言被采信了。附加了首饰退赔。张嫂一听还要退这些，说道：“不用退，就说都叫你给卖了，不喜欢。”关系都这样了，谁还稀罕这些东西？张嫂说：“卖了换钱。”
第二天李秋雯准备出去找房子，又想起首饰的事儿，找出来看看，把订婚戒指留下了，其他的装到包里去典当行估值，一估价典当行给十八万。十八万也不少了，得租房子、养孩子，李秋雯就当掉了。想到养孩子，李秋雯一下被点醒了，孩子的抚养费没提。再一想，法院认定孩子不是老李的，不叫老李出也应该。该着老刘倒霉，下午李秋雯就去递了份状子，要孩子的父亲每月支付两千元抚养费。房子看好了，是处套三的，租赁套三的房子李秋雯主要是考虑找住家保姆，下一步她得上班，张嫂的费用太高了，今后她用不起了。晚上李秋雯买了很多好吃的，也是想谢谢张嫂这一阵儿跟着忙前忙后的。吃着饭，李秋雯一说这个，张嫂说：“我这也六十了，不想再干了。你租的房子离我们家不远，孩子我给你带带，你不用给我那么多钱。”这挺不好意思的，李秋雯说：“我现在的情况怕给不了你很多，那样太对不住你了。”张嫂说：“那我说个数，原先的一半吧。”李秋雯有点儿感动，说道：“行，等我将来好转了，再给您加。”李秋雯去拿了一万块钱，做为这个月的工钱，下个月按新标准付。争执了下张嫂收下了。
十多天后李秋雯起诉刘师傅抚养费的事儿开庭了。老刘一个人去的，没有律师，看上去精神萎靡。这个案子好处理，老刘是父亲，钱得给，争议的是给多少。到后来确定为一个月一千五百元。李秋雯不舍弃，等刘师傅出来，上前说道：“刘师傅，你为什么要这样？”刘师傅也不说话，只管朝前走了。李秋雯说：“法官说了孩子看病，有事儿你都得照应。下周孩子打疫苗，你得去啊。”刘师傅什么也没说径顾走了。有点儿脑子也能想出来，刘师傅这样一定是给老李收买了。
李秋雯闹到老李单位去，不是她想这样。李秋雯去文化馆上班，文化馆竟然给她退档了。看吴馆长那样，像是挺难为的。官话好说，吴所长说主要是因为文凭太低，馆里表决没通过。李秋雯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说道：“吴馆长，我不怪谁，不过您告诉我实话，是不是老李从中使坏了？”这种可能谁都能想到，可官场有官场的文化，吴馆长不好和李秋雯说这些。吴馆长说：“小李呀，总之是对不起。”本来已经想平息这事儿了，老李做事儿这么绝，李秋雯不干了，直接去了财政局。保安认识李秋雯，上次她来，他们打过交道。老李的事儿大家都听说了一二。保安说：“李处不在。”李秋雯不找老李，说找他们单位纪委的人。找纪委，保安就不好拦了。真要给拦下，哪天纪委知道了，那得吃不了兜着走。保安叫李秋雯等会儿，进屋去打电话了。保安先打了老李的电话，打了两遍没人接。按说这不符合规矩，可要符合了规矩，直接打给纪委，李处那边不好交待。打了，你不接电话，那没办法，保安就打了纪委。纪委监察科科长姓兰，马上就下来了。见到李秋雯很客气，一边握手，一边说道：“小李吧，你找我们有事儿？”给脸不要脸，欺人太甚，李秋雯也是拼了，说道：“我来反应李润东的情况。”兰科长打电话叫了个姓齐的同事。这和办案差不多，要求双人，便于相互监督。小齐带着本子和录音笔来了。兰科长说：“小李，先喝点儿水，吃点儿点心，咱们慢慢说。”李秋雯把收拾婚房时家里发现一樟木箱子的钱的事儿说了。这消息太振奋了。兰科长说：“多大的箱子？”老李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看见钱时李秋雯怕说不清楚拍照又录了像。录像李秋雯没打开，把照片打开给他们看了。箱子好大。小齐说：“这全是钱，得多少呵？”小齐是惊讶，李秋雯当成问她了，说道：“三百二十万整。”老兰说：“怎么点过？”李秋雯说：“老李叫分批次存进银行卡里了，总计三百二十万。”小齐眼睛发光，说道：“那老李没说这钱是怎么回事儿？”老李自是说过，说这钱是他父亲的。李秋雯这会儿也是特意发坏，没提老李爹的事儿，而是说道：“我把老李叫回家了，他看见钱说都忘了这笔钱，叫我分批存起来。”说了钱的事儿兰科长又打听别的，李秋雯说：“暂时我就想起这些来。”把人逼急了，谁也不是好惹的。李秋雯这话很有意思，好像还要很多事儿这会儿不想说。兰科长给了李秋雯一张名片，说道：“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这事儿说完了，小齐有点儿八卦了，说道：“对了李小姐，你跟老李到底是为什么离婚的？单位有些传言，具体的原因，大家都说不清楚。”李秋雯就把前因后果说了，兰科长和小李一听，这事儿也不单纯是个人婚姻问题了，从一个侧面反应了李副处长的人品。小齐听到点子上了，只是有点儿不解，说道：“那你没坚持做亲子复查？”她坚持有什么用？法院认定了，老李不会再配合，他不出面怎么鉴定？李秋雯一说，小齐没话了。道理上还真是这样。
话说完了，茶水喝的差不多了，李秋雯先回去了。过了两天，李秋雯刚到街道上的便利店上班，前大姑姐李润红进来了。正好到了吃饭的时间。李家人都有一套，李润红没事人似的说道：“秋雯，中午一块儿吃饭吧？”刚好李秋雯订的外卖到了，李秋雯说：“不用，我有饭。”三个店员倒班吃饭，就在店里便餐区。李秋雯吃饭时李润红跟过去说话。前大姑姐说的直接，叫李秋雯不要说关于老李的那些事儿，要是再着她，就说她是出于制气，信口说的。关系都到这份上了，谁给他们背这个锅。李秋雯一句话也不说，只管吃自己的。李润红拿出张银行卡来说道：“这是五十万，就算你帮忙的费用，好不好？”革命都是穷人被点拨后开始的，一但开始了穷人也不好斗。李秋雯说：“钱我不要，你叫老李和孩子做亲子鉴定，证明孩子是他的。”见李秋雯毋庸置疑，李润红这事儿做不了主，说她回去商量下给她信儿。“要是这两天他们找你，你圆滑点儿。”李秋雯说：“我不会的，到时候你们翻脸不认人，我不吃这亏了。”
李家做了什么李润红都知道，不好说什么了。下午工作时李秋雯挺高兴的，想不到一告状李家怕她了。纪委的兰科长和小齐拿了一叠银行单据来了，叫李秋雯确认上头的签字。这是那三百二十万块钱存款时留的。李秋雯说：“是我的签字。”过了两天前婆婆和大姑跑去找李秋雯开恩，推翻她之前的说法。纪委和警察差不多，你说了的话能随便推翻？再说凭什么她李秋雯要这么做？李秋雯拒绝了。她不知道今天上午老李在谈学习总书记讲话心得时，上级纪委的人进了会议室。老李是老油腻了，一看就知道坏了，干脆不念了。来的人说：“我们找李润东同志有事情，大家继续。”
其实李秋雯找单位的当天老李就知道了。老李开始时没担心。他一向小心谨慎，李秋雯屁也不知道。转过天来听说是那箱子钱的事儿才恍然，叫姐姐去劝李秋雯。本来这钱是他父亲的，为这个家里关门堵窗开了个家委保密会，没想到会议结果很不理想。老爷子这些年脑子就不大好，特别健忘，大夫叫吃虫草，吃了几十斤也没见好。老李说钱的事儿时，他爸想不起来，也不承认，这就麻烦了，老李再油腻也傻了。就算老李爸承认钱是他的，上头都未必相信，现在爸不承认，更说不清楚了。李润红不光傻眼，还生气，说道：“早知道这样真不该和李秋雯离婚。”老太太不乐意听这话，那天在寺院住持一看见李秋雯就说此女妖气，会坏李家大势。住持一说李秋雯妖气重，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说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住持是直觉。和尚们没事儿，整天研究人，久了就会看出一些问题来。其实李秋雯可能是整容整的，有些整容的人，一看就妖气十足，特别是割眼皮的那些人，怎么看都别扭。老太太一说大师的话，大家都头皮发麻。老李到没有老太太复杂，叫他最不舒服的是那孩子，他那模样他一看见就不舒服。老太太也邪门，说了句话。老太太说：“这孩子很像一个人。”神咕隆东地说了这么一句都吓人，老李说：“像谁呀？”老太太说：“开车的刘师傅。”老李一下子傻了，驾陪，李秋雯和老刘整天在一块儿。老刘普普通通，可身材不错，五官也有味道。老李惟一谦虚的就是外表，打小他就对自己的外表不满意，前妻又出过轨，这点儿上特别没自信。后来发展到李秋雯要他做亲子鉴定，老李就越发生气。李润红那天回来一说李秋雯提的条件是做亲子鉴定，老李差点儿骂人，说道：“去她妈的，甭搭理她。”凡是男人都受不了女人给他们戴绿帽子，他们给女人戴黄帽子他们到不觉得有什么。李润东自己不花花，偏偏遇上花花老婆，越发受不了。老太太信大师的话，自打住持那样说了李秋雯，老太太再看李秋雯哪儿都不对了。儿子坚持，老太太支持，说道：“叫她告去，你爸都退休这么些年了，脑子也不好用，他们还能怎么着？”老李到不这么想，一传出李秋雯找了单位回报他，老李上上下下都打点了。这次局里要扶正老李做正处长，李秋雯搞了这一出，确实不是时候，只是眼下讲究站队，站队对了，什么都好说。给带走的那一刻老李挺吃惊的，琢磨不出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老李被带到了招待所里，吃喝都没问题，限制自由。叫李润东主动交代问题。老李笑，说他不知道什么事儿。老李说：“领导，真不是，我没什么好说的。组织可以调查。”主审的官员没提那箱子钱的事儿，说了张东大桥建设款的事儿。这出乎老李预料了。有些事儿不是单纯腐败的问题，是很危险。张东大桥的款项是财政局下发，老李是主管，这事儿有三年了，最初是有些议论，说钱到了建设单位又划转了一笔出去做了别的。工程款都是国家拨款，专款专用，不能干别的。当初安排这项工作的胡局长现在是副市长，老李说：“这个项目没有问题。”主审官说：“划转的两个亿是怎么回事儿？你别说你不知道。”钱分两批划给建设单位，一共十六亿五千万，至于怎么用老李管不着。钱划拨出去，上级单位要跟踪审计，审计不到位最多是失职，没什么大不了的。老李坚持不知道。纪委这次也很被动，那箱子钱的事儿纪委没上来就提出来，是在调查过成中得知那笔钞票都是带银库编码的钞票，这个编码对应着年限，是十多年前的，那会儿李润东还没担任领导职务，腐败也好，贪污也好，搞到这些钱都不可能。老李的父亲老老李到符合这笔钱的历史。老老李当时是总会计师兼职财务处长，不过老老李小脑萎缩，就算记事儿，他的思维状态也无法为他说的话承担法律责任。组织上只能先放弃调查，就以那箱子钱做为契机，攻下张东大桥的资金流失问题。
谁都没想到发生了件意外的事儿把纪委的计划大乱了。李润东晚上没事儿想活动下身体，招待所羁押老李的楼层有个健身房。这种要求一搬情况下会允许。老李去健身房活动，看守跟着一块儿活动。老李骑健身自行车时，设备老化，大梁断了，老李一下子摔下来，伤着下体了，顿时昏了。等送到医院一检查，两个睾丸都给断裂的大梁划烂了，睾丸破碎。值班大夫做不了这类手术。找大夫来费了不少事儿。这天是周六，两个主刀大夫都去外地游玩了。回来时下半夜了。一看老李的状态，复原不可能了，得切除。拖到凌晨四点多，领导说道：“派车去拉他们家属去医院，叫他们决定，咱们不好说话嘛。”等把老太太和李润红拉到医院五点多了，两人都吓坏了，到了医院大夫把情况说了，这太叫人愕然了。李润红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夫说：“现在得手术止血，关系到生命安全，你们要抓紧签字。”保命要紧，不签字不行了，只好签了字。
这个时间李秋雯在家睡觉呢，这事儿和她也没关系了。早上去上班，李秋雯也遇到事儿了。之前带她跑韩国代购的老关来找她了。好久没联系了，李秋雯整容后不想再和之前的人联系，电话号码都换了。老关四十多了，小个子。当初李秋雯做手术，联系大夫这一块儿都是老关，李秋雯挺感激他的。老关说：“李秋雯。”李秋雯没看见他进店里了，抬头看见是老关吓一跳，说道：“关大哥？呀，你怎么来了？”
两人到一边儿说话，老关说：“电话换号码是不？也不说一声。”这事儿是不合适，李秋雯直道歉。老关是来有事儿的，拿出份韩国画报和一些宣传招贴画叫李秋雯看。一看李秋雯傻眼了。老关说：“你不知道？”李秋雯脸涨得通红，说道：“我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儿弄的？”老关是老代购了，什么也干，有中国女孩要去韩国做整容的，他就给牵牵线，挣点儿好处费。前一阵儿老关带一个女孩去韩国做美容，在医院里看见了这些画报和宣传品。老关一看见就打李秋雯的电话，电话打不通，他就拿了这些东西，一回国就四下打听李秋雯的下落。这事儿是这样，要是李秋雯允许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是李秋雯不知道，那可来钱了。韩国是个法制社会，这样使用别人的资料还涉及隐私，医院死定了。得知李秋雯不知道，老关高兴，说道：“那太好了。”李秋雯没想赔钱这类事儿，她是害怕隐私被扩散了。韩国满大街都是中国代购的，没准就有认识她的人，再传回国内，那可太不好了。李秋雯说：“什么太好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老关是要打官司，找韩国医院要钱。李秋雯不想这事儿扩散，钱不钱的倒在其次。老关说：“你跟我去趟韩国，咱们把这事儿解决了。”不去不行，这不是别的事儿。李秋雯跟店长请了假，把孩子托付给张嫂和老关去韩国了。老关是韩国通，找了个当地的律师一起去医院了。韩国人胆小，不像中国人那样一句：“你走法律程序好了。”医院怕传出去坏了医院名声，愿意协商解决。协商就是谈钱，最后赔偿了将近两百万人民币。给了韩国律师一些，给了老关一些，李秋雯带了一百多万的卡回国了。事儿顺利，李秋雯也高兴。张嫂和李秋雯说了个事儿，老李的姐姐来看过孩子。李秋雯狐疑，她来看孩子？老李家人对这孩子没一个感兴趣的。李秋雯说：“她没说什么事儿？”就说好久不见过来看看。张嫂也不好说什么，看看就看看，后来她就走了。孩子好好的，李秋雯没多想，过了半个月，大姑姐去店里找了李秋雯。
李家又出事儿，老爷子病危了，想见见小贝子。李秋雯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我不信，按你们的说法这又不是李家的孩子。这些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姑姐说老爷子糊涂了，非认定这是他孙子，临终前想见一面。都要死的人，和老李也算夫妻一场，李秋雯就去了。老爷子没那么严重，在床上看连环画呢。老太太对李秋雯母子的态度大变，逗小贝子玩儿。本来那样待她娘俩，现在这样了，李秋雯格外小心。李家准备了午饭，李秋雯没吃，推脱有事儿抱上孩子走了。眼见到家了，看见一个人，李秋雯本来就被李家的变化搞得紧张，看见这个人更不安了，是驾陪刘师傅。好在是大白天，街上到处是人。李秋雯不想搭理他，刘师傅叫她了。走也走不了，李秋雯站下，说道：“你还要干什么？”刘师傅是来道歉的。李秋雯不接受这个，把人害成这样，现在来说这个。李秋雯掉头就走，刘师傅说：“小李，你等一下，我告诉你真相。”李家人找了他要他给背锅一下，又找了刘师傅老婆，说答应了给他们孩子安排就业，还给五十万块钱。刘师傅老婆就同意了，要老刘不同意就不过了，离婚。刘师傅也觉得这么做对不住李秋雯，后来一咬牙这么着了。李秋雯说道：“你告诉我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刘师傅说他愧疚，愿意和李秋雯去法院说明情况。刘师傅说他也对不住李润东。“他不知道这事儿是假的，他妈想叫你们俩离婚。”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好，李秋雯把孩子给了张嫂和刘师傅一起去法院了。庭长准备吃午饭了，这功夫看见他俩很不高兴，说道：“案子都结了，还有什么事儿？”等刘师傅把情况说了，法官说：“这事儿你别来找我，我管不了。你这是做伪证，去派出所自首。”李秋雯说：“那我的案子就宣判错了。”法官更不爱听了，说道：“错了，也是你们错了，欺骗法庭。现在午休了，你们出去吧。”
到了午饭时间了，刘师傅想他们一起吃个便饭。李秋雯拒绝了。刘师傅说：“要是你起诉的话，我给你出庭作证。”起诉不起诉李秋雯没想。这事儿到这会儿了起诉不起诉又能怎么样？李秋雯想到件事儿，说道：“我问你老刘，老李家是不是知道了？”刘师傅说：“找你之前我跟他们说过。”李秋雯说：“那他们说什么了？”刘师傅说道：“说我欺骗法庭得坐牢。”李秋雯回去和张嫂说了，张嫂说道：“太可恶了，你得告这个姓刘的。”打一场官司得累死人，李秋雯不想。张嫂是局外人，局外人的视角更清晰，说道：“不行，官司你得打，别的不说，孩子的抚养费怎么办？老刘不是孩子父亲，他要不付钱了，你不得叫老李出？”事儿就怕具体去想，这么一想还真是的。转天李秋雯打了前大姑姐的电话，把这事儿说了。李润红说：“没事儿，你不用打官司，咱们签订个协议，孩子的抚养费我们出就行了。”吃一堑长一智，李秋雯也聪明了，说道：“这样不行，得做亲子鉴定，做了这个才有依据。”李秋雯坚持这个，李润红没办法，说道：“那我安排下联系你。”
回家和张嫂说这个事儿，张嫂说：“这事儿还是不对，老李怎么不露面，按说他出面才合适。”按说也是，李秋雯说不好。张嫂说：“老李要面子？”老李这人李秋雯了解，翻脸不认人是一回事儿，他要想巴结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过了几天李秋雯在便利店上班，一个进来买矿泉水，李秋雯一看，说道：“兰科长？”李秋雯去举报老李时兰科长在场，他腮上有颗痣，很好认。兰科长吓一跳，说道：“小李同志，你怎么在这儿上班？不是在文化馆吗？”李秋雯不爱听，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和老李一离婚，他叫文化馆把我辞退了。”兰科长愕然，老李办事儿这么绝他没想到。李秋雯说：“我举报的事儿怎么样了？”以为李秋雯知道，见她不知道，说道：“老李的事儿你没听说？”李秋雯说：“你们领导的事儿我怎么能知道？”
真要说兰科长都不知道怎么说。外头汽车摁喇叭。兰科长他们出去公务，渴了，车上没水了，下来买瓶水喝。兰科长说：“我还有事儿，这样吧，晚上有空儿时，我打电话和你说吧。”
晚上吃了饭，兰科长果真来了电话。等他把老李的事儿说了，李秋雯惊愕不已，说道：“那老李，老李成太监了？”兰科长在那头想笑，强憋回去了，说道：“你这词儿用的。不过，算是吧。现在正在联系看看能不能移植一套。”兰科长也说了李秋雯举报的事儿，关于钱上封条的事儿李秋雯去存款时银行的人也说过好些年了。兰科长说：“这事儿我们分析涉及老李父亲可能性大，但他小脑萎缩，他说的话无法采信了。眼下老李受伤在治疗，调查后再说了。”要说当初李秋雯恨不得老李叫车撞了才好，这会儿时过境迁，自己带着孩子也适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老李也没多少恨了，李秋雯不想在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兰科长说：“我们还是很感谢您跟我们反应情况，支持我们工作。”这扯的。李秋雯说：“谈不上，我没那么深的认识。”
这年春节李秋雯又遇到事儿了，店长的微信朋友圈说了个整容导致婚姻解体的事儿，一看整容后的照片明显是李秋雯，就问李秋雯怎么搞的。李秋雯一看，是韩国的那套广告照片，头都大了，呆了会儿，想终归纸包不住火，店内又待她不错，李秋雯大致和他说了。李秋雯说：“你这朋友知道的很详细，她是干什么的？”店长说是报社的广告发行部的，店里有时候打打广告，店长和她属于业务关系。李秋雯说：“我找找她行不？”店长无所谓，把那人的电话给了李秋雯。轮休那头李秋雯去报社了，等找到叫“甜猫猫”的发贴人，李秋雯一眼把她认出来，是陪驾刘师傅的大女儿。李秋雯说：“你为什么发这个？”给找到门上了，刘师傅女儿面红耳赤的。因为李秋雯的事儿他父母的关系完了，整天吵架，时不时就要离婚，女儿是气的把知道事儿编成帖子发微信朋友圈了。其实也是巧合，她找人代购韩国化妆品，塞箱纸正巧是李秋雯的广告招贴画，是她妈收拾纸盒子时发现的。有些事儿是命，你都没法说它们怎么就发生了。李秋雯说：“你知道吗，这事儿本来和你们家没关系，是你父母收了李家的好处，包括你现在的工作，你爸栽赃了我和他有关系。你爸已经承认他陷害我了，只是我没起诉他诬陷而已。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他。”李秋雯没说别的，叫她把帖子删了就走了。
没过两天电视台“生活趣闻”来采访李秋雯了，他们要做李秋雯整容和整容后生活的专辑。女主持人说：“呀，李小姐您比画报上漂亮多了。”电视台有办法，搜罗了韩国医院的招贴画和整容医学画报。经历和老李的事儿李秋雯不是早先了，现在即沉稳又有章法。李秋雯说：“我接受采访，不过咱们得签订个协议，你们得保证采访的主要内容不能删节，保证在一定的时间内播出，比如一个月内，要是做不到你们得赔偿我一百万。”编导不敢轻易答应，这不是小事儿，协议本身到没什么，可一个节目制作了不能播出的可能性太多了。女主持人说：“那咱们先列个大纲吧？”李秋雯同意了。一会儿大纲出来了。一个是为什么去整容，整容后遇到了爱钱，婚姻解体的根源，未来的生活。编导和住持人回台里请示领导去了。新闻现在无大无小，得符合通稿原则。关键是李秋雯现在不介意这事儿了，早先是不愿意人家知道是整容女，经历了这么多，知道整容是自己的事儿，自己的自由，没什么怕人的。
电视台为了李秋雯的事儿开了两次会。眼下没什么热点了，只是李秋雯的前夫有点儿背景，怕财政局找下来。电视台是要吃收视率的，有了收视率才有广告进项，光靠上级拨款养不了电视台。台长说：“不要涉及这个李秋雯的丈夫，带一下，模糊过去。”尽管这样不精彩，也比枪毙了好。编导再次找了李秋雯，把想法说了。老李都残废了，李秋雯现在没针对他的意思，同意了。制作这个节目，李秋雯得十万块钱采访费。节目录制了两天，编辑了三天，周末黄金档播出了。有些人特别上镜，李秋雯就是，整个节目，什么住持人，嘉宾都没李秋雯漂亮，看上去特别端庄大方，一付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节目三十分钟，结束节目前女住持人说：“李小姐经历了这么多，那以您过来人的身份看，您是赞同还是反对年轻人整容？”李秋雯说道：“我能上咱们的节目，也是想开了，做不做是个人自由，别人怎么说不重要，做人做事儿还是要由心而发。”
节目一播出产生了几个效果，先是李秋雯火了，到处都找她上节目，其次是电视台电话打爆了都是要给李秋雯整容医院和医生联系方式，电视台感谢观众的信任，然后说没有。又安排了会韩语的人员去韩国的整容医院洽谈给他们做广告的事儿，要求每一个通过电视台前去做手术的人医院给百分之二十的手术费。医院也不傻，压缩了广告费的支出后和电视台签订了协议。
最上火的是老李家，眼下什么事儿想保密太难了，不光老李，他们家整个都被“人肉”出来了，小报记者都跑去李家采访，李家人都不敢出来了。李老爷子脑萎缩的厉害了，听见外头热闹，偷偷开了门，看见外头那么多人，高兴地了不得，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挥舞着，说道：“同志们辛苦了！”大家笑翻了，转天老爷子的照片、视频就在网站社区和微信圈传开了，成了开心小品。老李害怕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老李一直在服用精神方面的药，一有风吹遭草动就钻被窝里把头蒙起来。李润红气得了不得。
冬天的时候李秋雯全款买了房子，靠近海边。屋内温暖如春，看着冬天的海有种特殊的美。张嫂搬来跟李秋雯一起住，帮着带孩子。元旦的时候李秋雯给家里寄了三十万块钱。几个月里李秋雯靠接受采访和两个广告收入了一千多万。这是李秋雯整容前想要的生活，现在这种生活来了李秋雯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了，不过是日子的另一种过法。
春节前李秋雯去街上采购年货碰到了一个人，李润红，她从超市出来，李秋雯往里走。两天都看见了彼此。李秋雯知道李家被人肉的事儿，怕李润红不理睬她。没想到李润红先说话了。老李死了，李润红说生病死的。李润红说：“我给你打电话那天，你在上海，还记得吗？”不久前的事儿。李润红当时说：“小李，你在哪儿？”李秋霞在接受采访，就要上节目了，当时说道：“我在上海，现在有事儿，回头说吧。”这会儿李润红说：“老李要咽气了，突然说想见见你。不过你在上海，来不及了。”也说不出怎么地，李秋雯听了眼睛一热，眼泪下来了。分手前李秋雯问了老李的墓地，转天李秋雯开车李嫂抱着孩子，到墓地去了。
点了香火，李秋雯抱着孩子站在墓前。李秋雯站在墓前，很伤感，到没跟老李说什么。回去时天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李秋雯回头看了眼，老李的墓地在雪花中已经看不清楚了。人这一辈子，终归都是假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高兴怎么来。李秋雯说：“咱们回去包饺子吧。”张嫂说：“好，包饺子。”
雪花飞扬。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