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给A市长做过一部个人传记片。
准确的说,应该是前年,从前年,做到去年。整整一年时间,足够拍一部中小成本电影了。
当然,给市长做片是不用收费的。并且,我还很乐意。因为我可以用这个片拿出去吹牛逼呀,我跟A市长拍过片子。
A市长是才女一名,写过20多本书,琴棋书画,样样不丢,年近50,风韵略存。年轻时候当过兵,看她20多岁时候的照片,绝对的美女,典型的文艺女青年。一个女人,能做到市长,让一帮大老爷们鞍前马后,言听计从,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不是绝对出色,就是背景够硬。我们可以有很多猜测。
为市长做片嘛,当然不敢怠慢,要做好。首先就要把资料归整清楚。市长给了我200张光盘,这些盘是市长这些年来的经历,有照片,有视频,视频都是秘书或朋友随手跟拍的,质量不怎么样,很多都用不了。我想,市长这些朋友的技术也太差了吧。
A市长很多朋友,很好的资源。她早年退伍后当过某知名报社的记者,策划过多个财经沙龙,干得风生水起,后来华丽转身从政,做上了市长。戒马一生,频有传奇色彩,经历越是丰富,我做这部片的难度就越大,不知如何取舍。
我的风格是宁可断其一指,不可伤其十指。可是要断哪根指呢,我不知道。
而且就市长的初步思路,也没有要断某指的意思,基本上是要面面俱到了。出于对市长的仰视,这部片子也充满传奇色彩。虽然为了避免歌功颂德,尽量回归朴实,但依然总觉得有那么一点吹捧的嫌疑。要知道,我是一个不喜欢吹捧的人。
大概A市长也与我同感。来公司找我们面聊。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A市长的言谈举止总是那么优雅,饭间和我们谈当地村民,谈美国见闻,有一种特别的亲和力。后来就说到这个片,她说,这个片有几个用处,一个是给自己的纪念,几十年人生的一个真实回顾,一个是征婚用,让对方通过这个片来了解她,再一个用途是给企业家看,她说指不定某天会辞职经商,希望有些企业家能够看到她的资源和能力。
A市长与我们说话总是直言不讳,这一点我很欣赏,豪爽,不藏着,不掖着。她坦然地告诉我们,他是单身,离过婚,渴望爱情,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在美国上学,她也坦然地给我们讲她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一些常人会隐瞒的“反面故事”她也会坦然地与我们分享。我觉得这是一种境界。
A市长说她想抽一天时间,约一些她的朋友来看片,集思广益,听听大家意见。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市长叫了不下十个人过来。各行各业的,在饭桌上,市长一个个给我们介绍,这个是未来的中国首付,做3D舞台的,央视春晚的舞台就是他们做的,这个是个艺术家,拍过电视剧的,这个是个才子,我以前的同事,这个是土豪,哪儿的桥断了,他负责修好,哪儿的房歪了,他负责扶正,这个是个管钱的,算账的……她的幽默带来很多笑声。
吃完饭之后,在审片室开始看片了。这知道这对我来说,一定是不好过的一晚上。果然,大家开始提意见了,清华的那个大叔对A市长说:“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 “你看看,我把你们大老远的都叫来,当然就想听真话啊。”A市长微笑着说。 “这叫什么片啊,完全是拍马屁,在空洞了,我是个观众,我会觉得这里面这个女的,是个什么人物啊?简直是个混世魔王,太顺了,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看当过兵,当得很好,又去当记者,又当得很好,又转身,经商,又做得很好,又转身,从政,又做得很好。这简值是孙悟空,想干嘛干嘛,世界是她家的。”听到这里,大家都笑。
“我觉得吧,先别说这个片,这个编导做成现在这样也不容易。我们先看需求,做这个片的目的什么?”
“目的啊,就是三个用途,我刚才说了……”
“不要这么俗,要有一种云淡风清的感觉,无意为之……”
“我觉得她要的就是这样,她要给别人的就是这样一张名片,简单明了……”
审片室异常的热闹,10余个人,都是有想法的人,几乎一人一个看法,我想这下完了,我该怎么办呢。
到晚上11点,大家嫌审片室太热,又转移到会议室,摆上水果,开上空调,继续聊。在聊的过程中,A市长笑给我说了句:“小伙子,你也不要伤心,你做这个片,我知道你是花了功夫了。今天大家是各抒已见。你别往心里去。”
清华的大叔说:“做这条片,不能仰视你。不能把你说得太完美,也要说说你的缺点。”
“我的缺点就是太优秀了。”A市长说。
这天晚上,我很少说话,大脑一直在高速动转。真不知道在这群大侠面前,这个片子该是怎么个结局。
还算幸运,审片的结果是,我把所有的素材提供给清华的大叔,清华大叔说他带回去自己剪一版。清华大叔说这话的时候很有底气,“我带回去,按自己的想法剪一版,再给你看,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自己留着,我再找别人剪。都是朋友,我也不收钱,我出手帮别人做条片,少说也70万。”
于是就这样成交了。在凌晨12点,审片会结束,我如释重负。
我一直记得那天晚上的这场审片会,A市长,和她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