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江北慕府内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似在诉说主人的满心欢喜,院子里的佣人忙来忙去,不亦乐乎。
而唯独那所精美别致的西厢房与整个慕府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子里的光微弱的有着惨淡,屋内的两盏烛火滴下鲜红的泪珠,仿佛再诉说主人的不幸。
慕心那娇小的身躯,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坐在桌子旁,那张精致的小脸里露出来的满是忧愁和苦楚,那双明媚动人的眼眸里更是藏满了水汽和不甘。
她心想,我不能就这样任人摆布,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就在这时,门嘎吱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华服,脸上虽有些许皱纹可依旧掩盖不住她的风姿绰约,可以看出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这人便是慕心的娘,慕府的大夫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但因此深得慕老爷的喜爱,对她更是宠爱有加,百依百顺。
顺带爱屋及乌,慕老爷也是很爱,很在乎她这个女儿的,每次她喜欢的东西,总是千方百计寻来给她,而她不喜的事情,虽不情愿倒也不会逼迫于她。
可是这次不同,绕是她再哭再闹,任是母亲再如何百般祈求,父亲都是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她嫁给一个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慕夫人开口道,心儿啊,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人。可是,心儿,身世是由不得你做主的啊,你身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享受了别人羡慕不来的荣华富贵,当然也要承受别人不必沾染的心不甘情不愿呀!
这次你爹爹铁了心要将你嫁给江南万家,一是为了你好,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二是为了咱们慕府啊,你爹在官场遇到了些麻烦,还需要万家的帮衬,才能渡过难关啊。
所以,你听娘的话,不要再寻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了,爱情最后还是会归于平淡的,你倒不如早点嫁人,相夫教子,安稳一生。
慕心叹了一口气,只道,娘,你不用劝我了,为了慕府,为了报答你跟爹这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我嫁!
说罢,眼里的一团水汽终究还是化做一行清泪,低落下来,流进了她的嘴角,她一抿嘴,就尝到了泪水的滋味,又苦又闲。
慕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儿,不禁忧上心头,泪水也浸润了她的眼角,绕是怕女儿担心,她便起身,说道,心儿,你快早些休息,娘先出去了。
眼前的娇美的泪人抬眼轻道一声,娘,您慢走。
转即,复又低下头去。
翌日清晨,天空乌云密布,似乎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慕心坐在铜镜前,为自己梳妆打扮,那一身火红的喜袍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抹上红唇的她,更是平添了万种风情,绕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了她的美丽。
门前叮叮当当的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慕心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院落,感到阵阵心痛,可能这里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吧。
思量间,婆子的声音响起,小姐,快些入轿吧,莫误了吉时。
最终,慕心那一双精致的绣花鞋还是踏进了布置的花枝招展的车轿内,虽不舍但也决绝。
慕夫人一脸不舍的在门口目送女儿的车队远离视野,直到再也看不见影踪,再也听不见那热闹的声音,她才用袖角抹了抹不自觉落下的泪。
这边,一路吹吹打打的,很快便行进到一处树林,这时候突然一阵电闪雷鸣,正巧一道闪电正劈在慕心所乘坐的轿子里。
慕心心想,这下也正合我意,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还是随了心意,只是对不起爹娘,更没有找到那份铭心刻骨的爱恋,这遗憾…怕是,不能圆满了。
一瞬间,意识全无,恍惚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喊她,你怎么了,快醒醒,没事吧?
过了好一阵,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彼时正盯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慕心心想,我还没死?我这是在哪里?怎么江南大夫都穿白色袍子吗?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小姐,你没事吧?你出了车祸,被人送来之时,只有微弱的气息,可能是你命大,哈哈哈,当然也可能是本人医术高明,总之你是活过来了。
慕心看着他,一脸茫然,车祸是什么?我不是要出嫁吗?怎么出车祸了?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眼前临近中年的医生看着面前的仿佛瓷雕的美人儿脸上一波接一波的困惑和不解,缓缓道,姑娘,你可能脑部受了撞击,记不得了,不过没关系,休息几天就好了。
慕心一知半解,只是木然点点头。
待医生和护士走后,慕心艰难下床,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不禁困惑,这里跟慕府似乎大有不同,床是铁的,不是木头的,也没有遮挡的窗帘。盖的被子也不是她那上好的蚕丝,最爱的鹅黄色,而是有些凄凉的白色。再走到床边一看,吓得慕心后退了几步,撞在铁质的桌角上,疼的她直皱眉。
可这时的她顾不上疼痛,脑中飞快闪过刚刚的景象。她似乎踩在…云端,这里难道就是娘所说的天堂吗?我还是死了吗?
她缓缓站起身来,再次大着胆子,走到窗边,太阳透过窗户打到她的身上,让她倍感舒适。再向外张望,窗外的马路相互交错甚至…还林立起来,道路可真没有我的家乡那么宽。道路上行动的人和不知名的盒子倒是挺多,但为什么没有最方便最省力的马匹呢?
慕心心想,这天堂看起来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嘛,完全没有娘说的那么好,等我见到娘,我一定要告诉她。
欣赏够了窗外的景色,慕心又回到了床边,缓缓坐下,见旁边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于是便拿了起来。
啊……她惊呼,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
怎么回事,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是我?我到底是谁?
她抱着头,撕扯着自己柔顺的秀发,大声喊叫。
医生听到叫声,马上赶过来,见此情景,无奈之下只能给她打了镇定剂,然后把她安放在床上,拨通了送她来的那个人的电话。
喂,席先生,您还是过来一趟吧,您送来的那位小姐情况有些严重。
好,我马上过去。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随即便挂断了电话。
医生看着眼前熟睡的人儿,叹了口气,把门轻轻关上就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