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八十六岁了,除了有一点耳背,身体还十分硬朗。如果要说她长寿的秘诀是什么,我想是因为她喜欢抽烟。
听说外婆是在年轻时染上烟瘾的。那时她得了牙疼的病,疼得厉害没药医治,有人就给了一个偏方,说抽烟可以止痛,效果十分不错。外婆采用了这样一个偏方,果然不久就治好的牙疼的病,可是从此就再也离不开烟。
外婆抽的烟不是市面上买的卷烟,而是未经处理过的土烟。在农村的集市上有烤干的烟叶子,买回来以后除去叶子上硬硬的脉络,用菜刀把它切成细细的丝,一份色泽金黄味道浓郁的烤烟丝便制作好了。这种烟丝味道浓烈,非常的辣,留下满口苦味,即使吸烟史很长的男人们也不适应它呛人的味道。
外婆吸烟有自己特别的烟具,那是一把有了很多年的烟枪。它有一个黑色土陶制作成的烟斗,一柄一尺长的竹子烟杆,经过多年的触摸熏染,整个烟枪呈现出乌黑的光泽,有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
吸烟的时候,外婆轻轻地抽一小撮烟丝放在烟斗里压得严严实实,然后“哧”的一声擦一根火柴点燃烟丝。外婆瘪着嘴重重地吸上几口,然后吐出一串长长的烟雾,那烟斗里燃烧的烟丝发出的光亮时明时灭,最后变成了暗淡成了一撮细细的灰。吸完烟,外婆拿起烟枪在地上轻轻一磕,倒出烟斗里的烟灰,终于心满意足地开怀笑了,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
看着外婆每一次陶醉地吸烟,从她满足的浅浅笑意里我总能感受到一种无言的安宁,仿佛生活的苦丝毫不能扰乱她对生活甜蜜的向往。烟枪成了外婆最好的陪伴,虽然外公过世多年,儿孙常年在外,但是她每一天都能快乐地生活着,也许她在那吞吐的烟雾之中总能够看到一些美丽的愿景。
每次放假回家看望外婆,我有时看到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坐着,便高声喊“外婆”“外婆”,生怕她认不出我来了。她会稍稍顿一下打量我,认出来是我之后便开心地喊着:“满崽,你来啦!”说完便开心地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深深陷下去,像几道深深的沟壑,嘴一咧开便露出几颗长短不一黄黑的牙齿。
我总会详细的告诉外婆我的近况,说话时声音响亮,想大声告诉外婆我所有的快乐。外婆静静地听着我说话,不时露出一阵开心爽朗的笑,那时她总是顺势点上一管烟,用干瘪的嘴吸着烟,满意地看着我。外婆身上的烟雾缭绕,笼罩在她饱经沧桑脸上,透着一种被岁月浸染的慈爱。
外婆没文化,也不懂吸烟有害健康,也没人要求她戒烟。我不喜欢别人吸烟,但我并不反感外婆在我面前吞云吐雾。也许,那一撮小小的燃烧的烟丝带给了外婆一种慰藉,让她更加从容淡定地面对生活的困苦,让她看淡生老病死而不知老之将至,而那正是一种一种生活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