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替人顶下杀人之罪?靖子对石神来说,既非家人也非妻子,甚至连情人都算不上。纵使有意袒护或真的曾协助抹去罪证,但到了掩护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死心,人性本来就是这样。”
“掩护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死心——这是正常人的反应,要坚持到底,继续袒护是至高难题。石神也是如此,这点他自己很清楚,才......”
所以他才选择制造另一起杀人案件,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这样他就能护住靖子,这个他藏在心尖的女人,以及她的女儿。这样深沉而又近乎偏执的感情,只源于初见那一眼。从此这个性格孤僻,特立独行的男人,再也移不开眼。
“我不想随便用‘天才’这种字眼,但这个字眼确实适合他。”汤川如是说。他与石神同是帝都大学同一届的学生,数学系的石神优秀到物理系都有所耳闻。可同时,这个天才是个孤僻的天才。他沉迷于数学,向来对借助计算机求解不感兴趣,总是半夜窝在研究室,单凭纸笔挑战难题。他的背影给人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人们叫他“达摩”。汤川以为,这个男人会成为数学家,在他所熟悉的领域闯出一片天。然而,他没有。再遇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数学老师,与一起杀人案有关。汤川以为,这个男人会与数学相伴一生,却不曾想过,他也会爱上一个人,每天到她工作的店里麦便当,因为她,而对自己的外貌感到自卑,与这世间的普通男人一样。
“当时他这么说:你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和我大相庭径,你的头发也很稠密——说着,还做出在意自己头发的小动作。”汤川回忆与石神一起时,他看着玻璃上的影子这样对自己说。那个时候,汤川便起了疑心。疑心石神与杀人案有关,疑心他会为了那个女人顶罪。事实上,石神也这么做了。
他不敢和她说话,不敢抬眼看她,就像一个别扭的孩子。他住在她隔壁。看到她出门上班,他会到她所在的便利店买一份招牌便当。事发当晚,他听到隔壁的动静,敲门询问,他知道她杀了人,杀死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前夫,他选择帮她处理尸体,教她如何应对警察的问话,每天晚上到不远处的公共电话亭打电话询问进展。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他是怎么处理尸体,他是怎么用障眼法转移了警察的注意力。他把自己的天赋充分运用到这里。只要合乎逻辑,再残酷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面对所爱,不敢上前,不敢奢求。他看到靖子身边的工藤,他的眼神流露了他的嫉妒心。靖子一直担心受怕,难道刚摆脱了前夫,又要一生受制于这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陌生的男人吗?她和所有人一样,并不认为这个男人会好到无条件地帮助自己。可是她错了。这个逻辑清晰却又不善言辞的男人,从未奢求她给予回报。她对他笑,对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关心,都化作毒药,侵入五脏六腑,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他甚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变态跟踪狂,为她留了退路,自己去自首,在便条上告诉她,工藤先生是个好人,和他结婚,她和美里都会幸福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生命毫无意义可言,没有人会在乎,没有人会理解。他的前半生都献给了数学,却不得善终,也许,最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研究也不错,而牢狱,便是他的选择。他的后半生,因为爱上一个不会爱他的女人而变得像一个普通人,将余生都赔进去,身处牢狱又如何?
一切的一切,不过源于想要自我了结的那天,她走进了他的视线里,他的生命里。从此,都不一样了。
“这世上没有无用的齿轮,只有齿轮自身才能决定自己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