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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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什么?有人说远方有我们看不到的美景,有我们从未见过的人,还有我们从未品尝过的美食。是啊,远方令人向往,也因着这份令人魂牵梦绕的向往,远方被赋予了美好的含义。可远方啊,不只有山清水秀、美好新奇的向往,还有那令人牵肠挂肚,浓的抹不开的父爱。而我和爸爸之间便隔着一个无法逾越的远方。

(一)

我和爸爸的远方始于出生,终于……终于另一个遥不可及的远方。记忆中,爸爸始终站在我的远方。妈妈说,爸爸缺席了我的出生,因为爸爸在远方,没有赶回家。等到我咿呀学语的时候,我会用小小的手指指着爸爸,用稚嫩的声音对妈妈说:“让他出去”。爸爸想抱抱我,我会扭头趴妈妈肩上哇哇大哭。对于幼小的我来说爸爸就像一个陌生人。我澄澈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胆怯。

八月的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我长成了一个可以淘气地满街跑的小姑娘,学会了捕蚂蚱捉蜻蜓,学会了与小伙伴玩过家家,却没有学会思念。爸爸高大的身影会偶尔出现,我只知道他在远方,他回家的时候会给我带很多好吃的,他会给我剪指甲,常常剪得鲜血直流我也不敢落泪。我幼稚的眼神里依然充满了好奇与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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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我就很乖,第一天上学的情景我还记得,有个小男孩不停地给我扮鬼脸,我吓得不敢说话;我的圆珠笔被一个小男孩偷了,然后他把圆珠笔水抹了满嘴,我既害怕又想笑,但是回家没敢告诉妈妈。那时的我有了记忆,却依旧没有学会怀念。记忆中那一年我的爸爸在云南,别人问我爸爸在哪,我会认真的告诉他爸爸在云南,但是我不想他,我也不知道云南是什么地方,只记得他告诉我说那里四季如春。

(二)

有一年,远方的爸爸来到了我的身边,因为妈妈和我跟随他去了远方。我在那个远方开始上一年级,那时的我已经长成一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记忆中爸爸每天会骑自行车接我放学,我坐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听爸爸唱歌,或者是爸爸教我背诵“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这一年我体验了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的幸福快乐与甜蜜,这一年我才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父爱,父爱从未缺席,只是我懂得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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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爸爸朝夕相处的一年让我学会了思念。我以为我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却发现又被时间裹挟着带到了另一个远方。妈妈和我回到了原来的家,而爸爸又到了另一个远方。离家太远,一年只能回家一次,暑假的时候,妈妈给我买了漂亮的裙子去远方找爸爸,那个远方叫东北。爸爸把我捧在手心里疼,两个月的朝夕相处抵不过浓浓的思念。记得那年过年爸爸回家,我疯了般的跑到院子里高兴地大声喊“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

(三)

时间总是仓促的,爸爸去了不同的远方,河北、山西、陕西、内蒙……妈妈和爸爸的消息来往,从书信变到了去邻居家或小卖部打电话,又变到在自己家安得座机上打电话,最后变到手机。爸爸妈妈打电话我总是在一边听着,滋滋的电流传递的是爱和思念,以及对彼此的牵挂。我很少接电话,虽然我很爱我的爸爸,但是长时间不见,总会让我觉得有一点点的生疏,以及我作为女孩长大后的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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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上了初中,上了高中,一周或者两周回家一次,有时爸爸回家我恰好在上学,一个远方变成了属于我和爸爸的两个远方。我依旧记得周末放学出了校门看到爸爸时的激动和兴奋,“爸爸,您什么时候回的家,呆几天呀?”然后就是爬上爸爸的摩托车高兴地回家,妈妈在家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爸爸从不会委屈我,我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满足我。我要想mp3,爸爸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我。就算我没跟爸爸要手机,爸爸照样给我买了三星最新款的滑盖手机,和《北京爱情故事》里沈冰的手机是同款。我在淄博学播音主持的时候,爸爸因错过了火车便顺道去找我,跟我逛街时看到了一件昂贵的白色呢大衣,非要给我买被我拦住了,爸爸在我身上从不疼钱。

爸爸很厉害,能挣很多的钱;爸爸个子很高,很有气质,往那里一站活脱脱的领导范;爸爸有很多朋友,每次过年,家里都会很热闹。是的,爸爸是我的骄傲。只是多年的远方给我养成了一个坏习惯,“爸爸”这两个字我总是叫不出口。爸爸给我买了手机,我几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有一次他过生日,我纠结了好久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妈妈告诉我他因为我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高兴得像个孩子……这些当然都是回忆,写到这里突然很想哭,后悔没有多给他打几个电话。

(四)

远方的爸爸总是在远方。有一天他回家了,说想家,想回家看看。他黑了瘦了,我说“您怎么瘦了?”他笑了笑说:“压力太大了。”没顾上说几句话,我便去上学了,高中的课程太紧。几天之后爸爸去了医院,爸爸生病了。高考之后的暑假很长,我出去打工,他不想让我去,想让我在家陪他,但是妈妈坚持让我去,不懂事的我刚刚解放也不想宅在家里。有一天发生意外我脚大拇指的指甲盖被生产线上掉落的瓷砖砸掉了。爸爸既心疼又高兴,心疼我的脚和我的疼,高兴的是我终于可以在家陪他了。那半个月,爸爸又把我养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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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上大学了,这次远方的那个人换成了我。临走的前一天,爸妈在另一间小屋里说话,只听到妈妈说“哭什么呀,她很快就回来了,国庆节就回来。”生病之后的爸爸特别感性,我知道他舍不得我,更怕再也见不到我。国庆节的假期对于我们而言太短暂,我和爸爸在彼此的远方互相牵挂。至今记得平安夜给爸爸打电话让爸爸吃苹果,爸爸很开心的说屋里正好还有一个苹果。寒假回家帮爸爸去医院买药,外面很冷,爸爸心疼我没戴帽子。而此时的他浑身浮肿,每天打八支麻醉药。我回家七天之后爸爸便去了属于他的那个永远的远方。而平安夜那个电话成了我和爸爸的最后一次通话。

从小到大,爸爸就一直在我的远方,在我向往却又触及不到的远方,不是因为那个远方有怎样的美景,而是因为那个远方有浓的抹不开的父爱,一份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父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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